渡与船

   ◇ 张  筱

时间，这只寞然的罗盘。刻度下面，埋藏一枚生锈的地雷。青春的殇，被一场大水冲走，没有岸，没有渡船。

忘记了时间、日和月。忘记了是怎么从一场醉生梦死的场景中穿过。

漂泊，放浪形骸。

你真的已然忘怀、忘情、忘记了一切？

你真的已经潜心，与青春辞别？

雨，下了五分钟。这场西北的雨，只在我眼眸落进一滴，就已然洪荒成河。

一个老男人站在岸边，点燃一支兰州牌香烟。他要在烟雾弥漫中，默悼……

往事，无以言说，不能言说。心中的秘密，是留下来陪葬用的。那是持有者，最奢侈的悼念。

奢侈的秘密，千万不要触发哑然的地雷。

西北只有河，陇南也有河。可是没有一个渡口，承托过我的青春、梦想。

那年在武江，找到一个渡口。通往张九龄的家乡。

那年在韶关，又看见一个渡口，它是伍子胥曾经偷渡的方向。

十年后的秋天，从吴淞口，又做了一次夜航。江月朗朗，照不亮我。

我是一只船，从北到南，从南到北，谁，做了我的渡口？我又是谁的航船？

傍着黄河，在烟花柳絮散落时，游走。

傍着城廓，在边缘地带羁居，坦然打坐。

一个外乡人，没有渡船，也没有通往未来的渡口。心是河，灵是舟子。在风飘雨摇中，颠狂、游弋……

时间，是一个渡口，载着我从人性的此岸出发，永不回头。

你，还记得，我们曾经一同放逐的那只纸船？

你，是否怀念，我们共同拥有的那一轮日出？

它，向着春天。

               2013-05-07 伏龙坪·半坡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