图文/张
筱
夜的迷走神经
二月的夜晚,似乎比过年时来得晚了些。从广场东那家酒店走出来时,马路上正当是车稠人密时分。送朋友打上车,看着的士红色的尾灯扑闪着汇入车流,我突然改变了主意,想在这二月的夜晚走一走。也许是白天的情绪(在做一场代理活动时,突然觉得很没劲),还滞在一个无法拂去的结点;也许是几个人刚刚喝了一瓶酒,酒兴才刚刚窜了出来……反正我也说不清当时的情绪处于一种什么样的状态,心情是一种什么样的颜色,但确确实实我开始了散步。
城市的夜色如水一样清凉,那宽阔的车道,形同一条宽阔的河流;那些各式各样的机动车,仿佛成群游动着的金鱼(更象产卵季节的鱼群,结伴去找一个适宜生产的水湾,你挤我挨,来来往往),看上去阵容庞杂,热闹非凡。道旁人行道上,也游动着许多鱼。我加入到这些游鱼的行列,在那通向西关方向的水流中,向前游动。
走在街北侧的人行道上,心中还似乎在回味刚散的饭局上几位朋友闲聊的一些话题。在饭桌上,与老盖扯过关于所谓“文明”的话题:“文明”就是把人变得越来越虚假,而人的本能、人性的
“真”或者生命里的某些野性,却被当做“野蛮”排斥。在这茫茫的夜色里,忽又想到那位刚认识的朋友。那一刻,只觉得他是一个影子,不可触摸,恍惚一碰就会碎掉。接着心恍惚起来,开始怀疑之前的一切:谈话,调笑,碰杯……刚刚谢幕的场景,竟然久远的如同记忆一般虚幻,没有温度,没有感觉,虚假得如同一张数码相片,一不小心,就会被永久删除,无法珍存。
经过一家美发厅时,迷走的神经又被抻了回来。隔着玻璃门窗,可以清楚地看到剃头、剪发、烫发的人在排着队。“二月二,龙抬头。”这民间的风俗,一样在这具有现代化气味的都市流窜着,从大街,到小巷。街边上扔着三五一堆的红灯笼,这是物业工人借着夜色拆下扔在路边上的。是呀,正月过去了,它们的使命也就完成了。想着之前它们肩负着的是一种使命,喧染了世间也温暖了人们的眼眸,可这当口,它们只是一堆无用的垃圾,孤零在夜色(它们曾经也辉煌着夜)中,等待环卫工人的清除。它们的命运,让人不由与其它一些事物联系起来,与生命本身联系起来,与自已的命运联系起来……在那一刹间,我觉得很累。觉得自已游离于这纷纷嚷嚷的世界之外。原先认为有意义的事,都失去了意义;很重要的一些事情,也变得可有可无。
心被忧伤笼罩着,真想好好地哭一场,但却不明白为何想哭。也许这个日子,是我情感的一个“劫”吧。在去年的这个晚上,我发疯似地想喝酒,可苦于没有人可以陪我醉,抑郁之下,跑到一个发廊让理发师把我一头长发剃落。剃完头看着镜子里一个陌生的我时,真让人有点器笑不得。那理发师却站在旁边,笑着说我看上去更显精神显年轻了。其实那一刻我看着自已模样时想到了一个词:不伦不类。那时虽有点后悔,却迟了。一路上想着镜子中怪异的模样,回到九米斋后,心却慢慢平静了。那晚当回想到旧事后,就结束了夜晚的漫步,坐车到伏龙坪那家常去的发廊,剪了剪头发。因为我预感到,每次我迫切地想找个人听我倾诉时,都找不到对象。也许,自已的事情,特别是心灵的事,还得自已解决,没有人能够很有耐心地陪你!可是乞巧的是,二月二那天晚上我没能找到一个合适的“听众”,却不容推辞地当了一回别人的听众。就在九米斋,从凌晨三点到凌晨六点三十分……
那晚从发廊回去,情绪渐平稳下来。开门见妻子已睡了,就泡了一杯工夫茶自酌自饮起来(这是我最喜欢调节情绪的方式之一)。直到心绪渐稳,才打开笔记本电脑,继续写早晨开了个头的一个散文诗。写完,改了两个错处,把文件存入移动U盘,关机。又做完睡前该做的事情,才拉熄灯渐渐睡熟。就在熟睡中,突然被猛烈的敲门声惊醒,又听到狗在叫……我还在愣怔中,妻子已听清谁在敲门,就搡了搡告诉我来的是谁。听说是我一个朋友,我想这么晚了突然来访必有什么要紧事发生了,因为在这个时分,去造访任何人都得先通个气呀。顾不得穿衣,摸黑下床先拉开灯,再打开门。门开处,朋友进来又退出去了。就在这瞬间,我已嗅到从门外窜进的那股寒气中,还掺杂着酒气。我预感是对的,朋友是喝酒了。
朋友小我很多,比我孩子大不了多少。有意思的是,他一会儿喊我老师、一会儿喊我名字。一听他在外面喊着老师,我知他酒劲已过了。让到沙发上,他就说他今天差点郁闷死了。我边听他说边给他到了杯茶,原来他是在情感上受了点挫折,一腔浊气无法发泄,郁闷无法排解,就一个人跑到黄河边喝啤酒发呆坐了半晚上,最后发了疯似地打车胡逛到西关时,想到了我就跑上来了……
我开了另一间屋子的门,先给他暖上床,又回到这间和衣躺倒在床上,面对着他听他倾诉。他说了半天,我才听清事情的原委,就笑笑说年轻时受点感情的挫折才能成熟,并说了我一位朋友失恋后的一些轻率举动,以减轻他对此事的自责。后来,他说他感到了痛,我刺他说这就对了,感情不是儿戏。感情是一把双刃剑,当伤及到对方时,也会伤及到自已,事情其实就这样简单。也许是憋闷的情绪在倾诉之后得到了释放吧,他的情绪渐渐稳定了。到凌晨五点时,他怕干扰我要回去却被我留住了,让他去睡他执意不肯。见他兴致还好,我说就索性聊到天亮吧。就这样俩人直聊到凌晨六点半,他才很不好意思地说他去睡了,因为我天亮还要去上班,就这样,一场意外造访的谈话才结束。
朋友睡了,我却失眠了。因为朋友这件事触动了我的情感……是呀,从童年到少年,从青年到中年再到老年,人的一生,要历经很多的变故:工作、生活,爱情及家庭,几乎没有那个人会一辈子都顺水顺风。这点情感波折,这点小小的伤害,会随着时光推移慢慢愈合,也许会留点伤疤,也许会完好如初。记得刘若英说过这样的话:“我喜欢的人生就像心电图一样,如果一个人老往上走,高峰也有到顶的一天,那一天你怎么下来?有起伏,你就会知道现在站的位置在什么地方,能认清哪些是朋友哪些是敌人。”我非常喜欢这段话前面的观点,却不认同最后的一句话,因为我生命的辞典中,没有“敌人”这个辞条。
突然想起,农历二月初二,原来是我故去祖父的诞辰日呀。似乎在突然之间,我找到了情绪不畅的症结所在!
2008-03-10 金城·西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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