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类: 散文诗·作品 |
车流不息,与爱擦肩而过——时间,在那一刹凝固于黄昏。
那是一个非常的日子。那时,我坐在128路公共汽车上,向外张望……
那时,民俗里的小年,就在黄金般的时光中,流窜着独有的香味。
那时,我从车的右窗,望见了一大簇七彩的纸风车,在黄金中的时光中旋转着。瞳眸被深深地吸引,直到骑着单车的小贩在盘旋路口拐了一个弯。直到纸风车在视野中消失。
我突然觉得眩晕。是爱的眩晕?还是风车的眩晕?
我的纸风车连同童话被长大的叶光埋藏。埋藏的记忆在这个黄昏的城市里开始荡漾。
——撕下旧课本的一页对折再折,沿对角线栽开每间隔一角把四个角叠起,穿上细小的竹枝,我童年的风车就转动了我的欢乐。
——童年最漂亮的纸红车,是我偷偷用那一截红纸制作而成。这截红纸,是写过春联父亲放在相框后的。春风里红风车风风火火转动着,我也像裁在春风里的一棵树,一年年长高。
——童年的风车在生命中定格,在时光的背景中远去了经年。
纸风车是我的第一件手工,风动是我生命的童话经典。
到水岸上去。到长长的堤上去。
沿着纯真的欢笑,我又找到了童年的纸风车——那是许多稚童手中擎着的纸风车。它们不是我的,但我突然间触摸到温馨的感动,却荡漾了黄昏。
可是,爱呢?她还会不会回来?
剪窗花的婶婶
街头精美的剪纸,再次漾动风华的记忆。
过了小年,杀了猪,磨了面。请来巧手的婶婶,盘腿在我家火炕上,给我家剪起了漂亮的窗花。
四四方方的窗棂,在妈妈的张罗下焕然一新。
小妹妹爬在窗台上喊着哥哥,这花花绿绿好看的都是啥。
哥哥指指点点告诉妹妹:这只石榴笑开了口,这只仙桃比拳头大,那个苹果红艳艳,那是一个红红的五角星……嘿,那个手握金箍棒的是大闹天宫的孙悟空。
福禄寿禧四个字,齐头齐尾贴在四角间。
出了我家到东家,巧手婶婶成了大忙人。
堂哥那年要娶亲,喜庆的窗花惊诧了送亲的娘家人。
这个说:双飞的蝶儿翩翩舞。
那个喊:登梅的雀儿叫喳喳。
并蒂的莲花开得美,交颈鸳鸯戏水边。
金丝菊花吐祥瑞,大红双喜最鲜艳……
我长大,只可惜老式木窗棂已淘汰,婶婶发白艺失传。
传统被时尚颠覆,朴纯已在时代文明的进程中风浸雨湿。
自然、粗犷、原始、美的——记忆中的窗花,将成为逝去的记忆。记忆已被风穿透。
泥捏的花鸡公
喔喔……喔喔喔……
喔哇……哇……喔喔哇哇……
闹春的啼声,在童稚双手捧着的花公鸡中叫响了腊月,在走亲串户的路上明亮了正月。
泥捏的鸡公,晾干后被艺人穿上花衣,鸡公身上被涂脂抹粉,高高的冠染成红色,从头至尾拖着红黄蓝三根弯曲的长毛。那用高梁粒嵌的眼睛,看上去更加活泼生动。
还有泥捏后烧制的狗娃,蹬直四条细腿,穿一身斑点花衣。
花狗首尾有孔相通,能吹响酷似的哨音。
在我们全校只有体育老师才仅有一把铁哨的年月,学校操场边上的玩童,总是以此以假乱真,吹响花狗后干扰我们跑操的阵容。
记忆被时光一遍遍涂抹,本色已经失去。然我还是记住了闹春的花鸡公,一吹就会鸣着哨音的斑点狗。
这是民间艺人的杰作,总是摆到村头巷尾、搁在集日的街边出售。
这是泥塑的彩色玩偶、是生于乡土、灵动乡土的艺术品。
这是大地之土制成的最拙朴最灵性的响器。是乡土人家孩童最心仪的过年礼物。
它们生于乡土,在历经了一段岁月完成使命后,又回归于土。
这是土之于土地的宿命,如同乡土上消失的土坏房之于乡村的宿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