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类: 蹉跎岁月 |
人是铁,饭是钢。不填饱肚子一般人是经不起超负荷的体力劳动的。
父母随身带回的一点零钱也所剩无己了,要钱没钱,要物没物。常言到:破家值万贯。红卫兵几个铺盖卷就把我们打发回了老家,居家过日子要什么没什么怎么过呀。母亲每天为做饭发愁,没有一滴食用油,不吃到也能过,可生产队每月给的一点稻谷,一日三餐喝稀饭也不够啊。父亲为没有钱犯愁,粮食缺口太大,分的一点稻草不够烧,简单的生活用品及劳动工具都没钱买。
艰难竭蹶的日子总是要过的,父亲不屈不挠的精神一直在激励着我们。我们也没有别的选择,只有没日没夜的苦干,才能渡过生活危机。
鸡叫三遍了,天空亮出了一丝肚白,乡亲们还在晨睡中,我们家就动起来了,这大概在四、五点钟的样子。每天我要赶在这当口,摸着黑,打着赤脚去挑吃水、浇菜地。父亲则带着借来的铁锹、耙子去料理分给我们家的菜地,别小看这二分菜地,我们全家对它寄予了很大的期望,秋季不把萝卜、雪里红种下去,没有冬季淹的菜,一个漫长的冬季就没有菜吃了。母亲则带着弟弟在田埂上瞪大眼睛到处寻找能吃的野菜,什么马子苋、蒿子,都是在乡亲们那学来的。
天亮了,乡亲们习惯性的起来时间,大概是六点来钟,他们也要起来做点杂事,比如挑点吃水什么的。当我们听到生产队的第一道钟声,我们就要往回赶,做出工的准备工作。生产队的出工并不像城市里上下班那么准,早点、晚点,全靠生产队长的一张嘴。农闲时,吃早钣、午钣时间给的长;农忙时,就没那么多休息时间了。我们家还是要打这个时间差来抢干我们要做的每一件自家的事,我们没有一点生活基础,只有付出艰辛的劳动,才能维持日常最低限的生活。
日头落山的时候,也是生产队下午收工的时候,女人忙着回家做晚饭,男人们则都找地方纳凉,围着聚一块闲扯了。可我回家第一件事就是要拿着竹筢、锄头、镰刀,带着弟弟到山上去打柴草。我这个老家,别说粮食不够吃,烧的也是一个问题。乡亲们该分的稻草都分完了,每家的阁楼、柴房都满了,一时还用不上着急。我们回来,给了百十斤留给牛吃的草,又能烧几天饭呀,这也难怪母亲犯愁。
说到山上打柴,又要说到我的老家了,荒凉的丘陵山区,一多半都是石头山,乡亲们在石头间隙和山坳开出的土地,也没有几块象样的,薄薄的黄土,又掺合的都是白石子,这庄稼就是种上,也不会有多大收成。再赶上这大旱年,庄稼地里种的芝麻、花生都绝收了。山冈上有几棵不大的松树,还是生产队的,听说栽了七、八年了,还没人高那。说是打柴,也只是挖点野草,搂扒点松树掉下来的黄松针,要么就是到山间的田埂上去砍点草。
我挖,我砍,弟弟用筢子筢,不管多么辛苦,到天黑也是会有所收获的。那个年代根本就没有环保这个概念,人的生存都是问题了,又那容前思后想呀。现在看来,这真是恶性循环,难怪我的家乡山上都是光秃秃的,仅有的一点植被都挖光了,水土保持没有了,这山能不荒,这地能不越来越薄吗。
每天我们就在这长时间、高强度的体力劳动中度过,父母晚饭后还要参加黑五类分子学习班,一弄就是半夜才能回来,特别是没完没了的批斗会,一弄还挂牌架飞机,他们的身心受着催残,他们的身体也被拖垮了。为了减轻父母的劳累,可以说,我把家里的一切重体力劳动活都接过来了。我说过,在我们家乡,我要过挑担子这一关,丘陵地区,离不开挑,十分的强劳力,要能扛的起一百多斤的水车,我有父亲的遗传基因,再磨练些时,我要尽早向它发起挑战,我要尽早能拿上十分,真正的挑起家中的大梁。
艰难竭蹶的日子一天天过着,巧妇难为无米之炊,母亲真是愁白了头,一天三顿稀饭,也是越熬越稀了。大大的碗,在城市里只是用做装汤菜,可我连喝三大碗稀饭都不觉得饱,可不吗,一点油都吃不上,有点青菜也是干锅炒,我做梦都想吃上一顿干饭,那怕稀饭让我们喝饱也行。母亲只能眼巴巴,心痛的看着我们舔着饭碗,我们知道,母亲是在心里流泪。
能吃的东西我们都吃了。稻谷加工成米后的糠,还有小麦磨面过罗后剩下的皮儿是麸子,乡亲们都是把它们喂猪,可母亲都把它们再罗罗,将它们和青菜或是野菜混在一起,做成巴巴给我们当饭吃,那种往嗓子眼里咽的感觉是难受的,可我和弟弟不怨恨父母,因为父母和我们一起在同甘共苦,我们只要坚强的活着,我们就能战胜困难,我们就能迎来曙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