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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新京报》又刊发了有关林嘉文的报道:《出版两本专著,18岁史学新星陨落》;报道中有他和同学、老师的交往,有他留给同学的印象,有同学对他的评价。在读过林嘉文的遗书之后,这篇报道让我们对林嘉文的认识更具体、清晰了一点。
林嘉文遗书中的一些话,给人的感觉是他的生活中世俗的成分很少,有曲高和寡之嫌。脱离世俗生活,会让生命缺少一些必要的依凭。新京报今天的报道印证了这一点。他对他的同学是俯视的。林嘉文这样赞扬同学张扬(化名):“你们什么都不懂,只有张杨懂一点,但那也只是皮毛。”张扬回忆说:“他的话中饱含自负,但他的自负绝非刚愎自用,而是真真实实的满腹经纶。”张杨曾打趣评价林嘉文——高处不胜寒。林嘉文赞同张杨的评价,常环顾全班感叹:“你们都只会学习,但你们不会研究。”林嘉文对他的同学的评价很可能是符合事实的,至少没有同学表现出与林嘉文接近的研究能力来。但问题不在这里,在他看同学的眼光和语气。他这样看同学,同学看他呢?“很多人不喜欢他,不喜欢他的高傲,不喜欢他的不爱打扫卫生,不喜欢他的不合群。”
林嘉文有研究能力固然很好,甚至很难得,很珍贵,但是对人生来说,学术研究能力不是一切,甚至不是主要的东西。生活能力才是最主要的;平视他人,平等对待他人,学习他人的长处,这些很重要的生活能力,林嘉文具备了多少?林嘉文的老师提醒、批评他了没有?林嘉文的悲剧,在多大程度上是史学才能遮蔽了更基本的生活能力所造成的悲剧?林嘉文的早逝,对教育是否也是一个警示?
林嘉文还有一个价值倾向:重结果,轻过程。说得严重一点,有点“结果就是一切”。跳楼当晚林嘉文给朋友发去最后一封电子邮件,写道:“未来对我太没有吸引力了。仅就世俗的生活而言,我能想象到我能努力到的一切,也早早认清了我永远不能超越的界限……”
对世俗生活,他用想象代替经历和体验,明明在与人相处方面有值得完善之处,却轻视世俗生活,似乎世俗生活是不用学习的,无须重视的;这种认识,与他居高临下看周围同学的眼光是互为表里的。在学业方面,认识到自己不能超越某种界限,就对自己失望,对人生失望了,就拒绝人生。对跳高运动员来说,横竿是他存在的意义。一个人能跃过的高度是有限的,而你每跃过一个高度,横竿就升高一点——横竿永远比你高那么一点点,但运动员并没有因此而放弃这项运动。在从事跳高或史学研究的过程中认识自己的能力,体验人生和世界,这其实是一个无止境的人生运动,这个领域没有客观上的最后的界限,只有你认识能力的界限。
就在前几天,读到阎连科谈创作的一篇文章。阎连科说:“世界上伟大的作家很多,我无法超越,但是不能不做这种努力。”显然,在阎连科那里,界限是努力的理由,而林嘉文把界限当作了放弃努力的理由。我们不知道有哪些具体的因素影响了林嘉文的认识,但林嘉文的价值观并不让我们感到陌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