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汉史》之五、汉武大帝1、宫廷斗争
(2018-12-16 10:21:3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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窦太后万石君庄助 |
汉朝历经文景时的无为而治,经济发展,府库充实;但诸侯骄恣、豪强坐大,四夷凌侵,匈奴寇边,西汉社会在升平的表象下,实已潜藏着严重危机。汉武帝继位时年仅十六岁,精力旺盛,雄心勃勃,想大干一番事业。但是,朝中大臣大多是祖母窦太皇太后势力。景帝因太子年轻,去世前把调兵虎符交窦太后掌管。窦太后此时虽然双目失明,却牢牢把持朝政。武帝想培植自己势力,因封母后同母异父弟田蚡为武安侯、田胜为周阳侯,以备后用。
建元(年号从汉武帝时开始,以前没有年号)元年十月,诏丞相、御史、列侯,及二千石以上官员,举荐贤良、方正、直言、极谏之士。当时,窦太后好黄老学说;武帝却崇尚儒学,他想通过此次选拔,录用一批儒学人才,以此打压老太婆。武帝亲自出题,策问古今统治之道,参加考试者一百余人。
丞相卫绾奏:“所举贤良,或治申(申不害)、商(商鞅)、韩非、苏秦、张仪之言,乱国政者,请皆罢。”卫绾也是黄老学派,他话中所提,皆战国时著名法家。武帝批“可”。
会稽人庄助、菑川人公孙弘等人策文得武帝看好。庄助被任为中大夫;公孙弘为博士。
二月,诏赦天下;赐民爵一级,民年八十岁以上免家里二人之赋,九十岁以上免全家兵役并子孙一人劳役;朝廷发行三铢钱。
六月,丞相卫绾以不称职免,以魏其侯窦婴为丞相,武安侯太中大夫田蚡为太尉。
窦婴和田蚡都好儒,推荐名儒代地人赵绾为御史大夫,兰陵人王臧为郎中令,首开白身直入三公先例。赵绾奏请建明堂,以行儒礼,并向武帝推荐其师申公。秋季,武帝遣使以玉帛、安车蒲轮迎申公。申公既到,武帝问以治政之道。申公年八十余,回答说:“为治者不在言多,顾身体力行耳。孔子曰:身不正则言不行……”满口迂腐荒唐。武帝听着,默然不悦,但既已召来,只好给个位子,因任为太中大夫(参与议论,秩比千石),宿鲁国官邸,参与商议有关明堂、巡狩、改历、服色诸事。
诸新贵着力协助武帝革新,为去除干扰势力,建议列侯回国,同时向老派发起攻击,检举谴责窦氏家族中品德低劣者,并除族籍。列侯大多娶公主为妻,有窦太后做靠山,都不想离开京城。因此,毁谤田蚡、赵绾等人之言,源源不断传入太后耳中。窦太后不喜欢儒术,对年轻人敢说敢做、目无尊长之为很是反感,有意干政。御史大夫赵绾建议诸事“勿奏东宫(指窦太后)”。窦太后大怒说:“此欲为新垣平也!”于是,暗中使人搜得赵绾、王臧奸利之事,弹劾武帝用人不当,气势很是凌厉。武帝羽翼未成,慑于窦太后威势,只好退让,因放弃建明堂,所兴一律皆废。赵绾、王臧撤职下狱。二人在狱中被逼自杀。丞相窦婴、太尉田蚡被免职。申公称疾告归。新老派之争,以新派失败告终。从此武帝韬光养晦,事事顺着窦太后。
二年三月,武帝听从窦太后旨意,以黄老学派太常柏至侯许昌为丞相,武强侯庄青翟为御史大夫,石建为郎中令,石庆为内史(掌治京师);罢太尉一职。
石建、石庆是万石君石奋之子。石奋赵国人,高帝时以其姐为美人相从。文帝时为太子傅。石奋虽无文学,然恭敬谨慎无人可比。景帝时,位至九卿,因其过于恭谨,为景帝所忌惮,迁为诸侯相。石奋及其四子皆为二千石,因号“万石君”。景帝末年,万石君以上大夫告老归第,每逢朝廷大典,以“特进”朝见。万石君进宫,所过门阙,必下车趋步而行,以示恭敬;每见御驾,必手扶车轼,以示尊敬。子孙为小吏,假日回家看视,万石君必身穿朝服相见,不直呼其名,而以职名相称,如在官府中。子孙有过,他从不口头责备,而是饭时坐侧位,对案不食。子孙互相批评,并请长辈出面调解,肉袒谢罪悔过,才罢。以故子孙不敢犯错。有成年子孙在旁,万石君虽闲居无事,必衣冠整齐,用行动做出表率。他待人有礼,执丧必孝,处事严谨。子孙遵教,都以孝谨闻于郡国。及赵绾、王臧获罪,窦太后以为为儒者文多质少,念万石君家不言而躬行,故以重用。
石建既为郎中令,每五日一休假,归视父亲,必先入侍者小屋询问父亲身体情况,再把父亲内衣拿到门外水沟里洗干净,并不让父亲知道,然后才拜见。石建年老发白,万石君还健康无病。石建在武帝身边任职,见事有可谏,必屏去左右,然后极言;至廷上,有如局外人,从不与人争论。武帝因此信任他。石庆尝为太仆,为武帝驾车外出,武帝问他几匹马拉车?石庆并不随口回答,而以马鞭一一点数,然后举手说:“六匹马。”石庆在诸子中最为简便,其他数子可知。石庆后为齐国相,齐国上下敬慕他家家风,故不用政令而国中安定。石庆过世后,人们为他立“石相祠”。
武帝被立为太子时,馆陶公主有一臂之力,及为帝,立其女陈阿娇为皇后。馆陶太主自恃有功,求请无厌,武帝深以为患。陈皇后骄妒,擅长邀宠而不能生育,求医之钱达九千万之多,然而终不得一子,以故失宠。王太后对武帝说:“汝新即位,大臣未服,先为明堂,太皇太后已怒;今忤太主,必遭重谴。妇人性喜悦耳,汝好自为之!”武帝乃对太主和皇后稍加恩礼,矛盾渐解。
有人想为晁错翻案,借以抑制诸侯,进而削弱老派。于是,揭露、弹劾诸侯王之章,日达皇帝案前。有关部门甚至动用刑罚,逼迫诸侯臣子证明诸侯王之过。朝廷与诸侯之间矛盾日益加深。
三年十月,叔代王刘登、济川王刘明,兄长沙王刘发、中山王刘胜来朝。武帝置酒款待。席间有乐工奏乐,刘胜听着听着忽然涕泪交加。武帝问为何哭?刘胜回答说:“悲者听不得唏嘘之音,思者听不得叹息之声。今臣心结日久,每闻幽雅之声,不知涕泣之横流。臣有幸为东藩,属又称兄。今群臣非有葭莩(ji fú,葭,初生的芦苇;莩,芦茎上的包衣)之亲、鸿毛之重,却群居党议,朋比为逆,离间宗亲,骨肉冰释,臣窃伤之!”于是,在座诸王各以见闻相诉。武帝听后,因阻止有关部门弹劾诸侯之事。政局才得以稳定。
七月,济川王刘明擅杀中傅,废迁防陵(今湖北省境内)。
匈奴骚扰不断,武帝几次想出兵,窦太后以为国力尚弱,军队数年不战,将士懈怠,马匹羸弱,不利战争。武帝只好作罢。这时有匈奴降者说:“西方有月氏国,居于敦煌、祁连山间,人口四十万,当初冒顿单于击破其国;老上单于杀月氏王,以其头骨为饮器。余众迁移伊犁河流域,怨恨匈奴。”武帝招募能通使月氏之人,以图联手对付匈奴。汉中城固人张骞以郎应募,奉使出使西域。
三年七月,有东瓯国使者告急。
当初七国之乱平定时,吴王刘濞之子刘驹亡走闽越,怨恨东瓯杀其父,常劝闽越击东瓯。至武帝继位,闽越发兵围东瓯。武帝以问田蚡。田蚡说:“越人相攻击,固其常耳,又数反覆,自秦时即弃去不治,不足以烦中国。”中大夫庄助说:“但患力不能救,德不能及。诚能,何故弃之?且秦朝举咸阳而弃之,何况南越?今小国穷困告急,天子不救,尚求谁乎?如此,则何以使郡国?”武帝说:“舅父不足与谋,中大夫之言是。然我新即位,不便以虎符调兵。”于是,遣庄助持皇帝符节,征发会稽守军。
庄助到会稽,会稽郡守以无虎符,拒不发兵。庄助当场斩一司马,告知皇帝谕意,遂发兵度海救东瓯。闽越闻汉兵来,罢兵引去。东瓯之围解,尚怕汉军退后闽越再犯,请求举国内迁。武帝同意。于是悉数北迁,安置于江、淮间。
经过此役,窦太后才觉得这个孙子不简单,再加自己双目失明,年老昏聩,不谙军事,才将虎符交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