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军鼏与大漴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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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军鼏与大漴陂》
利辛县大李集镇青年路路边沟出土青铜器将军鼏
将军鼏出土地距离邓艾屯粮城古城530米。
1993年的秋天,在利辛县大李集镇西青年路的公路沟边,一位农民挖出了一些残砖烂瓦,出土了一件铜盆大小的青铜器,这件青铜器像一个行军锅,又像一个古代的头盔,锅底有烧烤的痕迹,年代久远,在地下已经被腐蚀烂了,仔细看外面口腹部有“福禄”字样花纹,却有一个奇特的铭文“鼏”字,根据附近遗迹命名为“将军鼏”。
“鼏”收在《说文·鼎部》:“以木横贯鼎耳而举之,从鼎冖声。《周礼》庙门容大鼏七个,即《易》玉铉大吉也。”意思是“鼏”就是“铉”,“铉”指贯鼎耳的木杠。《说文·金部》:“铉,所以举鼎也。《易》谓之铉,《礼》谓之鼏。”意思是这个词的写法在不同的书里不一样,在《易》这部书里,这个词用“铉”这个字形来记录;在《礼》这部书里,这个词用“鼏”这个字形来记录。而且这个“鼏”字,今本《周礼》是写成“扃”的。关于“鼏”这个字的构形,之前有很多争端,最有代表性的,当属段玉裁的说法:鼏见礼经,所以覆鼎,用茅为之。今本作鼏,正字也。礼古文作密,假借字也。从鼎冖者,冖,覆也,冖亦声者,据冥字之解知之。古者覆巾谓之幎,鼎葢谓之鼏。而礼经时亦通用。部从鼏声,亦作蜜。虎部读若鼏,是知鼏古音同冥,亦同密。在十一十二部之间。今音则莫狄切。段玉裁确定“鼏”读mi4,和“幎”是一个词的两种不同写法,都表示覆盖东西的物品。如果是覆盖的巾,就叫“幎”;如果是鼎盖,就叫“鼏”,那么,就和《说文》说解里的“铉”的读音似乎相差很大。而这个“铉”字,在古书中有一个异文“扃”,请看下面的例子:
并说解道:“大小徐篆皆作‘鼏’,解作‘冖’声,莫狄切,以鼎盖字之音,加诸横贯鼎耳之义,误矣。”“A”字从“冂”声,把“鼏”的上面改造成“冂”,就和“铉”及其异文“扃”的读音相通了,正好合适。杨树达同意这个说法,说:“鼏字从冂,不从冖。”但这样也有几个疑问。1.《说文》原稿只有一个“鼏”,多加一个“A”篆,毕竟是以意度之,没有坚实证据。2.目前出土的古文字,只有从“冂”的“A”,没有从“冖”的“鼏”。3.目前所见有鼎盖的鼎极少,古人是否会专门为鼎盖造一个专名,不好说。古书中有“幂”字,或作“冪”,读音正和“鼏”相通,表示覆盖东西的纱布,其中就包括各种铜器。可知幂当是覆盖的意思,也许并不存在一个专门用作鼎盖的“鼏”字。
从古文字字形来看,后世的所谓“冂”和“冖”之别,其实本来不存在。我们可以看下面的古文字:
一般认为上面两个字是同声符的字,上面的a还见于录伯簋、九年卫鼎、毛公鼎等,c还见于伯晨鼎,d从“韦”从“冟”。a~c皆读为“幦”,字或作“幂”等,有许多学者谈过;d亦读为“幦”,参看《曾侯乙墓》上册516页注(112);f~g旧读为“謐”;王辉据此,把g也读为“謐”(见王辉、程学华《秦文字集证》,第103~104页,台湾艺文印书馆,1999年)。这些字除b外,字形都从“冂”,但都是作为“冖”来用的。可见段玉裁所补从“鼎”从“冂”之字是不可信的。但如果认为“鼏”只有mi4一个读音,又无法解决它和“铉”为异文的矛盾,怎么办呢?
我有个不成熟的看法,就是“鼏”和“A”应该就是一个字。也就是说,“A”不但有“莫狄切”的音读,也有和“铉”“扃”相近的音读。这听上去似乎不可思议,但是有一些材料似乎有这类指向。最直接的,就是《仪礼·士丧礼》:“幎目用缁。”郑玄注:“幎读若《诗》云‘葛藟萦之’之萦。古文幎为涓。”“冥”和“鼏”是同声符的字,却可以读为“萦”或者“涓”,而后两字正好和“铉”“扃”音近。“鼏”和“铉”的读音确是有关系的,两字应该就是一个字。从古音来看,上古音“冖”属明母锡部,“冂”属见母耕部,耕、锡二部阳入对转,明、见二母关系密切,如:貉-各、袂-夬、网-岡,所以主张上古音有复辅音的古音韵学家,认为上古音有复辅音mk-。这个情况,可以帮我们思考一个类似的问题。只是从理论上,“鼏”和“A”有音近的可能。
“鼏”和“A”的字形和音义关系问题,讨论完毕,这里再来试解《秦公簋》所谓“鼏宅禹迹”的“鼏”,到底什么意思。严格按照字形来说,它的确从“冂”,而不从“冖”,只是古文字字形显示,两者没有区别。而从读音来看,两者读音既可以读明母,又可以读喉音。雅·荡》:“申伯之功,召伯是营。”也是说同一件事。《秦公簋》铭文“营宅禹迹”,大概营造建筑,本身就需要规矩,所以用“营”“规”来表示。因此,“鼏宅禹迹”,就是“营宅禹迹”,或者“规宅禹迹”,字义上是很通顺的,至少比所谓“覆宅禹迹”要有道理。我这个说法,还有两个证据,第一,湖北省隨州市文峰塔墓地M1曾侯與钟铭,有下列铭文:
秦公簋里有一句这样的铭文:丕顯朕皇祖受天命,鼏宅禹責(迹)。(秦公簋,《集成》4315)其中的“鼏”字,铭文原字形如下:
这个字目前还没看到很好的解释,一般释为“覆盖”,但放在句中,并不安适。从字形看,这个字上部从“冂”,并不从“冖”,不过一般的收录此器的著作,都将其释为“鼏”。
“将军鼏”上的“鼏”字铭文正反应《水经注》里的历史地理大漴陂,和秦公簋的“鼏宅禹迹”的含义一样,这里曾经是“大禹治水”的九陂之一“大漴陂”,也是西淝河古称“夏肥水”的文物见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