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鞋是怎么炼成的
再论词语起义的过程
当“破鞋”呈现出来的时候,无论是书写还是识字,基本的常识认识是:破鞋是由破和鞋两个汉字组成的词语,我们头脑中会联想鞋子的质地吗,会考虑鞋子的损坏程度吗,会追溯鞋子的生产过程甚至追溯鞋带子的再利用吗?
不会!
我们首先想到的是男女关系中主体,一个女人在不合道德规范中的性关系。也就是说,“破鞋”和身体有关,“破鞋”和女性生殖器有关。汉语词典把破鞋解释为:乱搞男女关系的女人。这不是废话吗,等于什么也没解释。如果考察“破鞋”的历史,就会发现“破鞋”的模糊性,产生了“破鞋”的荒诞性,“破鞋”和女人不合道德规范的性关系之间,是不合规范的隐喻。
“破鞋”破裂了,如果追溯“破鞋”的历史和本源,首先要做的是,督促“破鞋”起义,颠覆破鞋的汉语规范,要到更广阔的范围寻找和性有关系的鞋子历史。基质可以表达任何,唯独不表达自身。同样,词语可以表达任何,唯独不表达自身,“破鞋”不表达自身。“破鞋”不表达自身,并不代表“破鞋”没有本源。
我们来看看另一个词语表达的破鞋,就是梵高的《农鞋》。“从鞋具磨损的内部那黑洞洞的敞口中,凝聚着劳动步履的艰辛。这硬梆梆、沉甸甸的破旧农鞋里,聚积着那寒风陡峭中迈动在一望无际的永远单调的田垅上的步履的坚韧和滞缓。鞋皮上沾着湿润而肥沃的泥土。暮色降临,这双鞋底在田野小径上踽踽而行。在这鞋具里,回响着大地无声的召唤,显示着大地对成熟的谷物的宁静的馈赠,表征着大地在冬闲的荒芜田野里朦胧的冬冥。这器具浸透着对面包的稳定性的无怨无艾的焦虑,以及那战胜了贫困的无言的喜悦,隐含着分娩阵痛时的哆嗦,死亡逼近时的战栗。这器具归属于大地,它在农妇的世界里得到保存。正是由于这种保存的归属关系,器具本身才得以出现而自持,保持着原样”。(参阅海德格尔.诗、语、思,35)梵高的《农鞋》到了海德格尔那里,已经破裂了,词语神秘的起义了。如果我们拒绝词语解释哲学化眩晕,海德格尔的农鞋就是对梵高的《农鞋》的颠覆,换句话说,海德格尔抛弃了梵高的《农鞋》,抛弃的过程就是起义的过程。
梵高的农鞋

汉语中的“破鞋”需要起义,需要颠覆。我们想明白,鞋子、性、女人这三者之间暗含什么逻辑关系?
人类的历史有多少年,那么有关人类偷情的历史存在多少年,
人们陷入了性伦理两难的困境,道德在无限制的沦陷,从原始时代到网络男女,道德依然在性面前沦陷,在中国,有一个奇特的词汇隐晦指示这种道德沦陷,这个词汇就是“破鞋”。
关于破鞋的来历有很多种说法,一,形容女阴道象鞋子,因而称同婊子发生过关系被引申为作风不正派的女人为“破鞋”;不论脚大脚小,趿拉上就行,用破鞋喻指与什么男人都可以的不良妇人。
二,“破鞋”一词据说来源于旧北京著名的八大胡同。那些没有字号的出卖肉体者,在住宅兼工作室的大门外,挑挂一只绣花鞋,做为幌子。日久天长,风吹日晒,那只绣花鞋就成了“破鞋”。于是“破鞋”就成为一种代称。还有一种说法是,旧时大城市中一些为生活所迫卖身的下等妓女,红颜消逝后即揽不到生意,只能去煤矿、林区去寻找那些卖苦力的单身汉。可是那里的生意照样艰难,她们每天奔走于林区、矿区的崎岖不平的道路上,很快就将软底缎面的绣花鞋磨破。
三,中国的五十年代到七十年代后期,女的通奸被抓住后,不让她穿鞋,把鞋挂在脖子上,表示在现场抓住的,然后游街。所以把和他人发生不正常性关系的女人叫住破鞋;
四,源于《水浒传》中“阎婆惜”的谐音,“婆惜”和“破鞋”;
五,源自齐襄侯和妹妹文姜乱伦。公元前686年的12月,齐襄侯外出打猎。遇见了一只大野猪,可是明明是只野猪,不知道为什么,随从都在喊“彭生”、“彭生”。彭生是替齐襄侯杀鲁桓公的杀手,后来又被齐侯所杀,难道他变成了野猪来寻仇不成?齐襄侯十分气愤,立刻发箭攻击,奇怪的事情继续着,那只野猪像人一样站立起来,大声地哭号。这一下,齐襄公也害怕了,两腿一颤,从车上摔了下去,脚也挫了,鞋也丢了,内心肯定恐怖已极。
众说纷纭,我搜查了很多资料,可是,没有在古典的文献中查出“破鞋”一词,“破鞋”指乱搞男女关系的女人肯定不是古人的发明,而是现当代欲望男女在道德沦陷中创造出来的隐晦暗语。虽然破鞋不是古人发明的,但破鞋指引男女关系却有深刻的文化内涵。在中国男女关系的历史中,鞋子、性、女人是三位一体的。鞋子和脚暗喻女阴和男根,襄侯打猎遇野猪跑丢鞋子,实际上是对乱伦者的惩戒。女性鞋子有性感之说,古人裹脚,三寸金莲,西门庆调戏潘金莲时候,就从摸小脚开始的,如同而今男女调情先抚摸乳房一样,在古代,三寸金莲是女性的性器官,女性裹脚一是防止女性偷情,二是,女性裹脚后,小脚走路,屁股会用力,看起来很性感。
六朝志怪小说中描述了一位和鞋子有关的偷情神话,太守李仲文的女儿18岁就死了,20岁的张公子半夜梦见一妙龄女子与其同床,后来,太守李仲文在张公子的家中发现了女儿一只鞋子,指责张公子盗墓,张公子只能把梦中交合的事情说出来了,开棺验尸的时候发现,女儿左脚的鞋子已经不见了。第二天晚上,该女子在梦中与张公子相会,说,我们之间非常和谐,以至忘掉了鞋子,使事情败露了,再也不能复活了。人鬼之间,尽管听起来凄美绝伦,但这是情窦初开的男女偷情记录而已。
冯梦龙《警世恒言》中的《陆五汉强留合色鞋》是一庄奇特的侦破小说,整个故事都是围绕鞋子展开的,说的是一对风流男女不期而遇,欲火中烧,后来女的给陆婆一双合色鞋为号,希望和男的偷情。但是,合色鞋被陆婆儿子杀猪匠陆五汉得到,他拿着鞋子去和女的偷情半年,只到陆五汉杀了女人父母后,此事才败露。
由于鞋与性隐含的渊源,破鞋的借用关系是当代道德压抑后的成果。由此可以看出,鞋子是性文化的符号,破鞋其实就是暗喻偷情。破鞋与其说是对偷情女性的惩罚,不如说是展览,在道德的沦陷中,展览是光明正大的偷窥,表达的是偷情的渴望。几乎每一种语言现象都包含着某种知识作为自身存在的文化根据。
由此,我们可以发现,更多词语的荒诞。要揭示词语的荒诞性,首先必要的任务就是词语起义。奥斯汀认为:“词语是我们的工具,而我们至少应当使用干净的工具。我们应当知道我们意指什么和不意指什么,而且我们必须预先把我们自己武装起来,以免掉进语言给我们设置的陷阱……词语不是事实或事物……我们需要它们与世界分开,使它们与世界保持距离并与世界形成对照,以便我们能够认识它们的不恰当和任意性,这样,我们就能在没有妨碍的情况下重新看世界”(转引ZY20101---江怡《论语言现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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