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西弗的神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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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当他又一次看到这大地的面貌,重新领略流水、阳光的抚爱,重新触摸那火热的石头、那宽阔的大海,他就再也不愿回到阴森的地狱中去了。
荒谬,在我看来是一个严肃而重要的命题,如果我们承认生死是一个人所能面对的最重要命题的话。伊壁鸠鲁说:“死亡离我们很远,因为在我活着的时候,死亡不会来临,而当我死的时候,也就不用活了。”子曰:“未知生,焉知死。”历来所有的哲人几乎都在生死的问题上采取了这样的诡辩或回避态度,然而一个显见的事实却是:在这个世界上,每天仍有人自杀,每天仍有人要面对切身的死亡。一个月前,学校又有学生跳楼,当场死亡,这次是一个临毕业的博士,一个在师生眼中优秀的骄子,他的轻生引来的同样是一片嘘声。我想起陪伴父亲的最后几天里,父亲知道死亡离他已经不远,那确定无疑的死亡,在一天天逼近,然而父亲却没有什么话说,即便是对他最亲最爱的人。他清醒着,并失去了一切希望,但他只是沉默,而我,也只是沉默,对我来说,这是一个阴影。
一个人孤零零的来到这个世界,用他有限的生命和热情呼喊,但世界始终只报以沉默,最后他不得不孤零零的离去,说到底,这是荒谬的。而这荒谬,不论是从理性出发的科学与哲学,还是从非理性出发的宗教与艺术,人的一切努力,都无法驱逐,这便是存在的真相。
对这一真相的揭露很常见,通常都是戏剧性的:一个历史事件是1889年,在都灵的卡尔洛阿贝尔托广场,尼采抱起被车夫鞭打的马的脖子,他疯了;一个虚构事件是在伯格曼的影片《假面》中,一个杰出的话剧演员突然在舞台上失声了,她觉得好笑,并从此选择了沉默;另一个虚构事件是在卡夫卡的小说《变形记》里,变成甲虫的格里高尔最后终于被扫地出门。
而对这一真相的反抗,却并不多见,堂吉诃德?陀思妥耶夫斯基?卡夫卡?无疑,加缪是这样一个勇者:如何在发现这一真相后仍然义无反顾的活下去,不求助于宗教,不求助于享乐主义、虚无主义,而只求助于自身,找回对这世界最初和最后的爱。
摘录:
真正严肃的哲学问题只有一个:自杀。判断生活是否值得经历,这本身就是在回答哲学的根本问题。
一旦世界失去幻想与光明,人就会觉得自己是陌路人。他就成为无所依托的流放者,因为他被剥夺了对失去的家乡的记忆,而且丧失了对未来世界的希望。这种人与他的生活之间的分离,就像演员与舞台之间的分离,真正构成荒谬感。
在人的努力这点上讲,人是面对着非理性的,他在自身中体验到了对幸福和理性的欲望,而荒谬就产生于人的这种呼唤和世界不合理的沉默之间的对抗。
要么与时间同生死,共存亡,要么为一种更伟大的生活而躲避时间。我知道有人会妥协,有人会生活在时间里而又相信永恒,这种态度就叫做忍受。但我讨厌这个词,我是要么得到一切,要么就什么都不要。
人的一切不幸源于希望,它把人从城堡的寂静中唤醒,又把他们抛在城头上等待拯救。
应该看到,享乐和苦修很可能是一种结果的两种表现面貌。而更令人战栗的景象是:一个人的身体背叛了他自己,而他不能及时的死去,只能靠演戏来等待结束,面对这个他并不喜欢的上帝,他为这上帝服务,就像以往为生活服务一样,他跪倒在虚无面前,伸开双臂求助于一个他明知是虚无的惨淡天空。
存在是骗人的,而这是永恒的。
那些既不能在信仰上帝中也不能在历史中获得安宁的人注定要为那些像他们一样不能生活的人们而活着:为那些被欺侮的人们。反叛最纯粹的运动于是笼罩上了卡拉马佐夫嘶声的呐喊:如果他们全体没有得救,单解救一个人又有什么用?
今天只做一件事 —— 陈奕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