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预感将迎来人生的第二个阅读期，这是令人愉悦的事。第一个阅读期在高二高三，已经说过，读的都是外国中短篇小说和部分名著，这回目标锁定在国内的散文杂记，已做好准备，从近代开始，一直往上读到南北朝。因为天气原因，晚上跑步终止，这样一天又多出一个来小时可以阅读，加上早上的一个多小时和平时无聊课上的时间，现在一周基本能读完一本散文，进度适中，心态也保持得不错，又没有本科时那样多的杂事缠身，是难得的一个阅读期，应该好好珍惜。

本是为了谈读周作人散文的体会，不小心又扯了这么多闲话，实在不该。不过这点似乎正是受了周作人的影响，如此也就不为过分。一本《怀旧》，读了一个星期，若说读到了什么具体内容，则说不出个所以，其实每每读着读着就忘了作者文章原来的题目，但若说没读到什么内容，则也说不过去，还是写点什么的好。

总体感觉，我似乎还是读的有点为时尚早，关于读书的时机，我一直比较敏感，如能在适当的时间段读到适当的书，我一直以为是件幸事，需要机缘，太早了不行，太晚了可惜。我还记得去年这时候读到汪曽祺散文《人间草木》时兴高采烈的情形，到今天也读了不少文字，但再也没有读到那样愉悦的心境，的确是机缘凑巧。我的阅读体会，也大约可分作两个层次，一是获得知识，一是身心愉悦。前者文字的作者大多令我尊敬，后者则让我喜爱。周作人呢，介于二者之间，却似乎又都够不上深切，所以大约是读早了，有些味道，还读不出来。

书名即为《怀旧》，我是有所准备的，与《人间草木》又是一个系列，我便比较有把握的借来了，何况对于周作人本人，也一直有些神秘感。然而书中怀旧的文字却并不多，对于故乡绍兴的回忆，比鲁迅的《朝花夕拾》还要来得简略，但就《村里的戏班子》一文，我的感觉是比《社戏》要好的，开头便是这样一句话：

去不去到赵里看戏文？七斤老捏住了照例的那四尺长的毛竹旱烟管站起来说。

也仅从这句话，就可看出周作人文字的诚实与平淡。与鲁迅相比，可说是两个极端，《百草园与三味书屋》读来趣味盎然，而周作人《园里的植物》读来未免干涩，及至读到后来，更渐渐觉出文字中的一丝苦味。我没有喝过苦茶，也没有多少苦的体验，小时候生病，倒是吃了不少中药，那苦的感觉很是不喜欢，何况年幼也无法体会出味道来，每次喝药都像是受刑一般痛苦不堪。据说绍兴一带民间有一种苦腌菜，外人吃来奇苦，看都不敢看，本地人却当作每天的下饭菜，一年四季都吃。周作人对苦可能是有所偏爱的，“苦雨斋”、“苦茶”，这“苦”字融进文字里，要品出味来，我的经验还未到。我喜欢的文字，大多以“趣”为要，特别是关于童年的记忆，而这本选集里，只在《金鱼》一篇中找到趣：

我每见金鱼一团肥红的身体，突出两只眼睛，转动不灵地在水里游泳，总会联想到中国的新嫁娘，身穿红布袄裤，扎着裤腿，拐着一对小脚伶俜的走路。

然而正因为此，再过多年，我大约会再读周作人。

有些人种花聊以消谴，有些人种花旨在卖钱，真种花者以种花为其生活。而花亦未尝不美，未尝于人无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