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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年后,我已不再是妓女
文/死疼疼
尽管我装作很镇定,但依然无法掩饰我的恐慌,这个忧伤和愤怒相交加一起的熟悉眼神,再次像把刀刺进我的胸口,把我的呼吸卡在喉咙里,急促而不安.
我是十年前在酒吧里认识了阿风,那时我虽才21岁,却已是个游走风花雪月情场上多年的妓女,我没有浓妆艳抹,以清丽脱俗在这家夜总会成名.
我没有爱过谁,我不懂得爱是什么?在那个爱情泛滥成灾的年代我却固守着爱情的处女,从未为谁打开过.
我的肉体是脏的,可我的灵魂却是逃脱色情的处子.我渴望遇到我的真命天子,那样,我就不用每夜被迫躺在男人的肥肉和金钱中间.阿风不是我的客人,他是在我不坐台那天晚上喝醉时把我抱回家的男人,当我睁开眼睛触到阿风的那双忧伤黑遂的眼睛时,我就情不自禁地深深陷了进去.
我闭着眼睛疯狂地吻着他,这是我第一次用心地去吻一个人,以往接客时,我都会想尽办法避免和那些男人接吻,只用身体挑逗后速战速决,那时我以为我怕脏,原来只是我不想吻一个自己不爱的男人.
妓女的身体可以和很多的男人交欢,嘴巴却只想吻住一个男人,因为做爱是性欲,而吻,是情欲.
我的吻柔情而疯狂,仿佛要把两个人溶化在内,阿风的吻相对来说却显得笨拙而青涩,也许感染了我的热情,他的手开始游离我的背部和胸口.我大口地喘着气,手紧紧地抓着他背后上的衣服.
"我要进入了.可以吗?"阿风试探地问.
"你会不会爱上我呢?"我问他.
"会的.我现在就爱上了你."阿风的呼吸在抚摸着我的脸.
"爱我什么?"我从来不相信男人在喝酒和在床上时说的话,但我就是相信了他,他说他爱我,他就一定会爱我,今晚不会爱,明天也会的,或者总有一天他一定会爱上我的.因为我会真心待他到爱上我为止.
"不知道,但我的心跳得好厉害,而且不愿意让你从我的眼神和脑子里离开."阿风说.他紧皱的眉头下面就是那双让我心疼的忧伤眼睛.我想我爱上他就是因为这双眼睛吧,和我的心一样忧伤,隐藏着千难万苦的经历.
我闭上了眼睛,阿风叭在我的嘴上亲了一下就挺身进去了.我不经意地嗯了一声,抑制不住这或欢愉或痛苦的感觉.
阿风的汗滴在我的身上,我突然感觉到迷茫的疼痛,泪水从眼角流在我的发梢上.哭声在高潮过后却逐渐升高.阿风趴在我的身上啄着我脸上的泪水,小心翼翼而绵绵长长.
"别哭,好吗?"他从我的身体上下来,搂过我的身子,"你叫什么名字?"
我还留恋在刚才四肢相缠时的激情,"青儿." 我说.
第二天我趁他睡着时离开了他.在以后的每夜一个夜里,我都会在12点过后如时到达他的家门,我们用身体彼此安慰和取暖,没有承诺和誓言,我们相信,那时的无言已经道出了千言万语.
阿风的激情就像是千军万马的奔腾,爱不够,要不尽.
我从不让阿风问我的职业,我问他,"你真的想知道吗?你要是想,我就告诉你,不过,告诉你之后我就会离开你,你愿意吗?"
阿风摇摇头说,"只要你每天晚上可以睡在我的身边,睡一辈子,你是什么我都不在乎."我知道他是害怕,害怕我真的是他如他所想的,而他却分明不甘心地放弃知道真相的事实.
阿风每晚都会为我唱那首歌:如果没有遇见你,我将会是在哪里?日子过得怎么样,人生是否要珍惜?也许认识某一人,过着平凡的日子,不知道会不会,也有爱情甜如蜜......
听这首歌时,我就会躲在阿风的怀里哭,哭得肝肠寸断,犹如百般委屈诉说不尽.
阿风说我的眼泪有种颜色.我问他是怎么样的颜色,他说是寂寞和忧伤的颜色,犹如一杯调料酒,诱人,喝下去却会醉得很痛苦.
我问阿风,可不可以每晚都用这首歌伴我入睡?阿风说,我想一辈子都在为你唱这首歌,我想为你写歌,然后为你唱歌,我要成为歌星,我要赚很多的钱给你幸福.
我想要他给我的幸福,可我不知道我能不能要得到,我出身在一个贫困的山区,为了弟妹的学费,我才被迫到这个灯火辉煌的城市之中委身做风尘女子.
阿风只是一个每晚在九点到十二点之间跑三个酒吧的跑场歌手,我就在那个他唱歌的酒吧被他抱了回来,他给予不了我想要的,我不仅仅需要爱情的幸福,我更需要物质的幸福.
在与男人打道这么多年,我早已看清了现实社会金钱的重要性.可是遇见阿风,我得到了真正的爱情,我已经知足了.再过一年吧,再过一年妹妹就毕业了,那时,无论多苦,我都会和阿风一起经营我们的家庭,我会抹去这段不堪的岁月.
阿风最终还是在三个月之后找到了我上班的夜总会,他一直守候在门口,把整个脸裹在大衣之中,他的睛神就像今天见到的那样,忧伤和愤怒地交加在一起.他挥手狠狠地挥了我一巴掌之后蹲在大街上哭了起来,声音就像一匹受伤的狼在黑夜里哭的幽怨而痛苦.
我站在那里冷冷地望着他在地上的背影,故像一位决绝的女子。
我的泪水滑落了,不知道这一次是什么颜色,他还会不会心疼?阿风站起来抱着我的身体:"青儿,我们回家,不要再这样好不好?"
"神经病,回什么家?"我早已悄悄抹去脸上的泪水,决裂而狠心地说.
"青儿,你是怎么了?你答应我的,要在我的身边睡一辈子的,你答应让我照顾你,你不要这样折磨自己折磨我了,你跟我走,我不会去计较你的从前,我爱你,我可以改变你,让你重新做人.我会娶你,让你做我的妻子,做一个幸福的女人."
阿风搂着的身子信誓旦旦地说,他的泪水渗透我单薄的衣服触到肌肤,我不知道他的泪水是怎么颜色?应该是黑色的,因为我看不见.
"在你身边睡一辈子?你傻不傻?我是这样答应你的,但是我对和我睡在一起所有的男人都说这一句话,因为我注定要和不同的男人睡在一起.改变我? 你以为你是神啊?想拯救我啊?我为什么要重新做人?我做错了什么?抢劫?杀人还是放火了,你凭什么这样说我?你娶我?你拿什么来娶我?有钱吗?没有.那你怎么给我幸福?幸福如果不能建立在物质基础上面,早晚有一天都会毁掉,天下男人的嘴脸都是一样的.我是个妓女,拿着我的青春和身体去赌自己的明天,我没有爱情,我也不会有爱情."街上的人们早已围了个圆圈把我们缠在中间,我指着阿风的脸骂着,每说一句话,我的心就跟着死去一点.
"青儿,你别再刺激我了,我会受不了的."阿风抱着他的头嘶哑地吼着.
"有什么受不了的?你一个大男人哭什么哭?有本事你去赚钱给我啊.我犯贱,拿自己的身体来赚钱,你爱上我这样的人不也是同样犯贱吗?你是不是还不满足?那我们走吧,去开个房间,今天我照样不收你的钱,我让你再次当免费的嫖客."说完我大步地走开了,我在当众羞辱他其实是在羞辱我自己,故让他以为我是个厚颜无耻的女人,好让他彻底地忘记我.
那夜,我们又缠绵在一起,我们就像是一对仇人一般撕扯在一起,我不断地咬着他,他的血点点滴滴地浮在他的肌肤上面,他时而温柔地求我,时而粗暴地喊叫着.而我却不断地用恶毒的语言唾弃他.
阿风走了,那一夜走了之后再也没有回来,我不知道我是什么时候睡着的,那夜我想了一夜,我想第二天辞职后就和这个爱我的男人好好地过日子,后来太倦了就睡着了.我以为他只是出去了一下就回来了,像以往那样.趁我睡着时为我买早餐,然后喂我.
可我辞去夜总会的工作之后在他的屋子里整整等了他三天三夜,也哭了三天三夜,还是没有等到他回来.我不相信他就这么离去了.这房子是他父母去世时给他留下的,我知道他一定会回来的,除了他昨天穿的那件衣服,他屋子里的东西一样也没有动过,可他却像是从这人间蒸发了一样,让我再也寻找不见.
从那以后,我安居在他的这座房子里,在他最喜欢的白衣服上面,用嘴咬破自己的手指写下一行字:此生非风不嫁!
相遇在酒吧,如今相逢依然在酒吧,看来酒吧注定是一个要发生情感的暖昧场所.
阿风不是在这里唱歌,如今的他早就是一个歌星了,这我在电视当中就早已知晓.
他终于还是看到我了,在看到我之后走到台上,拿起话筒说:"这一首歌我要献给一个我爱了十年的女孩子,这十年来我每夜都在想着她和想见她,可我又恨她.现在我却感谢她,若不是她当年在街上的那般话,就不会有我阿风的今天,这一首歌我唱了十年,每夜都在唱着,今天,是我最后一次唱这首歌."
说完,阿风重唱了当年的那首<我只在乎你>.唱着唱着他就哭了,他挂着话筒的手也跟着颤抖,台下早已肃静,大家都知道他是阿风.四周陆续听到一些女生的抽泣声.而我,早已经追随着这首歌曲泪流满面.
阿风唱十年了,他注定还是成功了,成为一个真正歌星,实现了他想要的梦想.而我呢,十年了,除了逝去的容颜,又因思念颇添了脸上的皱纹.
我等了寻了他十年,就是想告诉他,我要睡在他的身边听他唱那一首歌一辈子,可他却等不及了,离我而去.待他成功那时,我却没有勇气见到他.
如今,我已经是一个31岁的未婚妇人了,每日站在超市的收银台里上着一天12个小时的班.每夜与香烟烈酒相伴,在烟雾中迷失,又在酒中回忆他说过,我的眼泪像是一杯寂寞加忧伤有颜色的酒,从未有一日清醒过.
他唱完这首歌之后,径直从台上走到我的面前对我说:"你带套了吗?"
那些抽泣的声音再一次平静,和我一样用着不可置信的眼睛望他.
"你们做小姐的难道不用套吗?哦.对了,你和我在一起的时候也没有用过那东西,那现在一个晚上你要多少钱呢?你看你,现在都这么老了,应该没有以前那么值钱了吧?要不今晚你陪我做完之后就好好地算一算,以前我给不起,今天我连以前的利息一并付给你,但你也要跟我算算我们之间的情债."阿风边说边从口袋里掏出一叠100元的人民币,一张一张地装势数着,然后又一张一张地扔在我的脸上.
我感到一阵眩晕,慢慢地往后倒下,心里的疼痛已经达到了极点.
阿风不顾周围的啧啧声和尖叫,抱起我的身体走出了酒吧,我搂着他的脖子一动也不动,一直到了我们曾经住过的家.
他把我扔在床上,像只野兽一样撕烂了我身上的衣服,把我压下身下发泄着他的愤怒.
疼痛,很疼,我十年没有再让一个男人碰到我了,我那里早已如枯草般的枯燥了,怎么能够忍受没有经过雨露的浇灌而强行进入.
他从我的身上下来,看着床单上的血讥笑着说,"现在科技真是发达了,妓女转身就可以变成处女了."
我像个死人一样望着他,泪水一滴一滴地落下,这是没有任何颜色的,是透明的,依然看不见.
"你怎么可能感觉不到我的疼痛?你怎么可以这样羞辱我?从那夜之后,我为你守身十年不曾让男人碰过我."
"羞辱?你也知道被羞辱的痛苦?你问问你自己,十年前,你是如何在你卖身那条街上用最恶毒的语言来羞辱着我这个七尺男儿,我为你屈膝跪下,苦苦相求,得到了却是你无情的辱骂,你真是一个贱女人.那个时候很威风是不是?看着我这个可怜虫为你欲生欲死欲罢不能,可你却得意着.今非昔比,风水轮流传.早在那晚我就发誓,一定要出人投地,为的就是今天能够这样的羞辱你.这么多年,我每夜身边都躺着一个女人,我想尝尝像你那样用身体来出卖自己灵魂的滋味."阿风的眼睛红了,抓着我赤裸的身体失控地叫着.
"我真的没有骗你,我一直等着你,这是我在你走的那夜之后写下的血书,你看."我找出当年我在他穿过的T恤上写的血字.
阿风看了一眼仰头哈哈大笑,拿起我放在桌上的剪刀,剪成一丝丝的条条,举手一扔,白色带红的字体在空中乱舞着.
我闭上眼睛,泪水在那一刻停止,世界也变得黑暗.我等来的不是阿风的爱,而是他的复仇计划,从他走的那一夜起,他就不再爱我了,而是狠狠地恨我,而我却傻傻瓜地等了他十年.
阿风打开房门时说了一句话:"三天之内搬出这个屋子,我不想让你这个肮脏的女人弄脏了我父母给我的房子,立即给我滚."
第二天,我就空手走出了他的房子,就像当年他走的那样没有带走一样东西.我心已死了,我的肉体也没有必要活了,我知道,那首我听了十年的歌曲从今以后再也不会有人为我而唱.
第三天,我睡在的那条街上角落里看见一张报纸头版上印着很大的几个字体:著名歌星阿风今天中午已经搭飞机离开本城.
第四天,在一张报纸的一个小角落里赶刊登一个小新闻:在阿风未出名的住过的那座房子附近垃圾堆上发现一具女尸,死者大概30左右,手里紧紧揣着一张粘得乱蓬蓬的布条,上面写着,今生非风不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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