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文道的一篇叫做《万一登月失败》的文章中讲到了两个失败预案，一个是幸好没用的，一个是不幸用上的。

　　 四十年前登月时，美国人为有可能出现的结局准备了一篇寡为人知的演讲。这篇尼克松总统幸好不用宣读的讲辞是这样的：“命运注定了那些探月者要在月球上安息。……他们知道自己没有回来的希望，但他们也知道自己的牺牲里有人类的希望。……古时，人们仰望星空，在星座里看见他们的英雄；现代，我们同样如此，只是我们的英雄是有血有肉的史诗人物。……自此之后，每一个在夜晚抬头注视月球的人都晓得，在那里的某个角落，有永远属于人类的另一个世界。”虽然这篇讲辞很动人，但我们无从推测万一美国人真要听到它的话会有什么反应。

　　十多年后，美国的挑战者号航天飞机在空中爆炸解体，7名太空人全部罹难。这一回，里根总统就真要在电视上向国民发表备案演讲了。

　　他说：“我要对那些看过实况转播的学童说几句话。我知道这很难理解，但如此痛苦的事情有时就是会发生。它是探索与发现过程的一部分。它是获取机会与扩展人类视野的一部分。未来不属于懦弱的人，它属于勇者。挑战者号的乘员把我们拉向了未来，而我们将继续跟随。”

   “我对于我们的太空计划永远有着极大的信心与尊重，今天发生的事情绝对不会减其分毫。我们不掩藏我们的太空计划，我们不保守秘密也不隐瞒事实；我们行事光明而且公开。这才是自由之道，而我们从不改变。”换句话说，连一次世所共睹的挫败，也在里根的诠释之下成了美式自由的胜利。似乎大家越是看到美国的损失，就越证明它的成就。

　　最后，里根以一段充满宗教情怀的话结束他的演讲：“航天飞机挑战者号的乘员以他们的生存方式荣耀了我们。我们将永远不会忘记他们，也不会忘记最后一次看见他们时的情景：今天早上，他们预备走上他们的旅程，向我们挥手告别，然后脱离大地执拗的束缚飞往天际，抚摸上帝的面容。”

　　从尼克松那篇派不上用场的讲辞到挑战者号事件的发生，我们应该关注的重点不在白宫写手群的技巧高超，而在他们竟然预备了面对失败的方案。……事情有时候就是这么吊诡，胜利总是属于预备认输的那一方。

      化悲痛为力量，在他们那里不再仅仅是一句辞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