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语红楼》（精读本）232

            风之子原创

     第三十一回，宝玉和晴雯吵架，袭人有一句话，说得很有优越感：

     袭人在那边早已听见，忙赶过来向宝玉道：“好好的，又怎么了？可是我说的：‘一时我不到，就有事故儿。’”

      袭人这话的意思，宝玉房里是片刻儿离不得她了，只要她没照顾到的，便要发生状况。

      可是偏偏第五十一回始，袭人之母死，袭人就离开了好几日，且要看看，袭人离开这段时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故？是不是鸡飞狗跳，沸反盈天？

       然而，并没有。

       先是晴雯麝月夜里服侍宝玉，闹出一番起夜的故事来。

       后是晴雯感冒，请医抓药，宝玉悉心服侍。尤其是宝玉把关看方子那段，该死该死，女孩子如何禁得这样猛药。不由得使我想起，尤二姐怀孕时，胡君荣给开的虎狼之药，设若贾琏稍微上心一点，那肚子里可是他的孩子，岂会把一个成形的男孩打下来？

       然后宝玉又不惜重金，请了高明的医生来为晴雯看病，又亲自督促熬药。他那段说女孩儿的话，令人动容：

      宝玉喜道：“这才是女孩儿们的药，虽然疏散，也不可太过。旧年我病了，却是伤寒内里饮食停滞，他瞧了，还说我禁不起麻黄、石膏、枳实等狼虎药。我和你们一比，我就如那野坟圈子里长的几十年的一棵老杨树，你们就如秋天芸儿进我的那才开的白海棠，连我禁不起的药，你们如何禁得起。”

       这时候的宝玉，离了袭人，不但没有事故，倒像个大丈夫小男人的样子了。

       有些人惯会说混话，说设若宝玉和黛玉结婚，会是如何的混乱不堪。这里看看宝玉是如何服侍晴雯的，哪里混乱哪里不堪了？这样的日子过不下去？

        第五十二回，又写晴雯听闻坠儿偷窃之事，宝玉抚慰，嗅鼻烟，贴膏药，晴雯怒撵坠儿，勇补孔雀裘之事。尤其是补孔雀裘，晴雯之尽心尽力。所谓：

        晴雯道：“说不得，我挣命罢了。”宝玉忙道：“这如何使得！才好了些，如何做得活。”晴雯道：“不用你蝎蝎螫螫的，我自知道。”一面说，一面坐起来，挽了一挽头发，披了衣裳，只觉头重身轻，满眼金星乱迸，实实撑不住。若不做，又怕宝玉着急，少不得恨命咬牙捱着。

        我读此段，几欲泪下。

        离了袭人，方有五十一回五十二回这一段晴雯和宝玉几近丈夫与美妾的生活。我常说宝黛之很多场景，其实犹如小夫妻新婚之场景，乃是雪芹要弥补宝黛终生未能相守之痛。而这两回，却是要弥补晴雯始终未能相伴宝玉之恨。

         这里晴雯拼了命要为宝玉缝补孔雀裘，实是因了她生病宝玉之悉心呵护，为她杜绝虎狼之药。这是一报还一报。我相信，历经撕扇子作千金一笑，和病中的悉心呵护，晴雯已然解了宝玉和袭人苟且之事的心结。她后面是真心和袭人和好，两姐妹拉了手一同出去。倒是袭人心结未解，晴雯将死，依然说那晴雯是个什么东西，怎么也灭不过我的次序去。

         这便是人心的差距。我不是说袭人不好，但好的和好的比，才能看出没有最好，只有更好。

         这便是离了袭人，宝玉房里的故事。记住，不是事故，是故事，是动人的故事。

         可见，离了袭人，也不会怎样，说不定过得更好。花袭人第三十一回的一句药引子，要到第五十一回五十二回，雪芹才给我们开药方。

         在我看来，第五十一回五十二回离了袭人（后来袭人也确实离了宝玉），宝玉和晴雯的好，其实就杜绝了我们的另一种瞎猜，宝玉和黛玉生活，不会不堪，只会更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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