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语红楼》之一千三百零二

       风之子原创

    第七十五回，贾珍为父守制，闲着无聊，从贾府子弟习武逐渐演变为设局赌博，喝酒取乐。这日晚间，尤氏从贾母处回来：

     尤氏笑道：“成日家我要偷着瞧瞧他们，也没得便。今儿倒巧，就顺便打他们窗户跟前走过去。”众媳妇答应着，提灯引路，又有一个先去悄悄的知会伏侍的小厮们不要失惊打怪。

     这一段话，大可玩味。

     第一，尤氏有偷窥的欲望。所谓“成日家我要偷着瞧瞧他们，也没得便。”早就想看看了，是怎么个情况，就是没机会，一直心痒痒的。

     第二，这个机会是尤氏创造出来的。所谓“今儿倒巧，就顺便打他们窗户跟前走过去。”尤氏如果不感兴趣，是可以不从窗下过的。这个今儿倒巧，说得绝妙，是反话正说，其实不巧，巧只在于有这个机会而已，因此特意要从窗下过。接下来的描述印证了这一点，众媳妇答应着，提灯引路的从这边过，还有一个先去让看门的小厮不准声张。这说明跟尤氏的人都知道这位奶奶有这个癖好，而且她偷窥的那一套，门儿清着呢。

     那么，尤氏为什么要偷窥呢？仅仅是因为好玩吗？不是的。原文：

     “此间伏侍的小厮都是十五岁以下的孩子，若成丁的男子到不了这里，故尤氏方潜至窗外偷看。其中有两个十六七岁娈童以备奉酒的，都打扮的粉妆玉琢。”

     原来贾珍哥儿几个，不但赌博喝酒，还有娈童，男风之宠呢。这才是尤氏要偷窥的原因，看看她那无法无天的老公，又玩出什么新花样。

     仅这两点，足以说明尤氏对贾珍不放心，有偷窥贾珍的癖好了。

     我曾经分析过的，这一细节，其实不仅仅是揭示尤氏的偷窥心理，还是一种重大暗示，就是前面秦可卿淫丧天香楼事件，就是为尤氏窥破的。尤氏知道她丈夫是什么样的人，虽然管不住，但冷不丁的偷窥一下，弄清楚事情的来龙去脉，还是能够的。以为贾珍又在天香楼瞎搞什么的尤氏，不想发现贾珍是在瞎搞儿媳妇秦可卿，这一惊非同小可，这才惊走了贾珍，慌乱之中“遗簪”，看到的场景却是可卿在天香楼佯装“更衣”，看到老公遗失的簪子，和正在更衣的可卿，尤氏什么都明白了，可卿也知道尤氏什么都明白了，贾珍也知道尤氏什么都明白了。这就是可卿淫丧天香楼的由来，这就是可卿葬礼尤氏推病不理，所谓犯了旧疾的缘故。

      而且，更为触目惊心的是，此次贾珍召集族中子弟习武的地点，也在天香楼。所谓：

      “因此在天香楼下箭道内立了鹄子，皆约定每日早饭后来射鹄子。”

        显然，那设赌饮乐之地，也在天香楼内了。

        这样的巧合，岂不让人浮想联翩？也就是说，尤氏此番偷窥，乃是重施故技，旧地重游。

       看来，淫丧天香楼事件，第十三回的事情，虽已改为病死，但批语留缝，及至第七十五回，作者还不甘心，要写这么一出，静待有心人识破天机。可见可卿事件，在作者看来，乃是导致贾府衰败的心头之痛，难以释怀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