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语红楼》之一千零七十八

                风之子原创

    记得宝玉赞赏麝月，说，公然又是一个袭人。读至第四十回，我想说，鸳鸯公然又是一个凤姐儿。这是从何说起呢？

     这次刘姥姥逛大观园，整体设计，操作，其实都是鸳鸯牵头的，王熙凤不过是协助而已。而且王熙凤不敢说的话，不敢做的事，她都做了。其间体现出来的细致周到，杀伐决断，敢作敢当，丝毫儿也不比王熙凤差。

     首先，想到和刘姥姥合谋上演一出好戏的是鸳鸯，王熙凤不过是和鸳鸯英雄所见略同而已。原文：

     鸳鸯笑道：“天天咱们说外头老爷们吃酒吃饭都有一个篾片相公，拿他取笑儿。咱们今儿也得了一个女篾片了。”李纨是个厚道人，听了不解。凤姐儿却知是说的是刘姥姥了，也笑说道：“咱们今儿就拿他取个笑儿。”二人便如此这般的商议。

     其次，力排众议，决定就这么干的，还是鸳鸯。原文：

     李纨笑劝道：“你们一点好事也不做，又不是个小孩儿，还这么淘气，仔细老太太说。”鸳鸯笑道：“很不与你相干，有我呢。”

     李纨是王熙凤的嫂子，李纨反对，王熙凤山尚且不好说什么，但是，鸳鸯说了，不与你相干，就这么干。

     第三，敢作敢当，敢于承担责任。

     当众取笑刘姥姥这事儿，虽然是事先合谋，征得刘姥姥同意的，但是外人并不知晓，很容易引起误会，正如李纨所说，万一贾母不高兴了，或者王夫人不高兴，是要承担责任的，毕竟刘姥姥也是七十多岁的老人了。这个时候还是鸳鸯挺身而出，说“有我呢”。意思就是出了事情我担着。这样的气魄，虽然出自鸳鸯对于贾母的了解，但是也挺让人佩服的。

      第四，事先征得刘姥姥同意，以期取得皆大欢喜的效果的，也是鸳鸯。原文：

      凤姐一面递眼色与鸳鸯，鸳鸯便拉了刘姥姥出去，悄悄的嘱咐了刘姥姥一席话，又说：“这是我们家的规矩，若错了我们就笑话呢。”调停已毕，然后归坐。

     第五，亲自导演这出好戏的，还是鸳鸯。原文：

     贾母素日吃饭，皆有小丫鬟在旁边，拿着漱盂麈尾巾帕之物。如今鸳鸯是不当这差的了，今日鸳鸯偏接过麈尾来拂着。丫鬟们知道他要撮弄刘姥姥，便躲开让他。鸳鸯一面侍立，一面悄向刘姥姥说道：“别忘了。”刘姥姥道：“姑娘放心。”

      而王熙凤在其间起到的作用，其实是表演，和刘姥姥一起表演，抖包袱，整件事情的掌控，其实是鸳鸯。

      第六，事后和王熙凤一起亲自向刘姥姥致歉。原文：

      刘姥姥看着李纨与凤姐儿对坐着吃饭，叹道：“别的罢了，我只爱你们家这行事。怪道说‘礼出大家’。凤姐儿忙笑道：“你别多心，才刚不过大家取笑儿。”一言未了，鸳鸯也进来笑道：“姥姥别恼，我给你老人家赔个不是。”刘姥姥笑道：“姑娘说那里话，咱们哄着老太太开个心儿，可有什么恼的！你先嘱咐我，我就明白了，不过大家取个笑儿。我要心里恼，也就不说了。”

     整个过程，鸳鸯和王熙凤一样，做得细致周到，有礼有节，并没有让人觉得贾府店大欺客。这一点分寸，要拿捏好，不容易。

     第七，思虑周详，样样顾及。

     一是责怪为啥不给刘姥姥倒茶？所谓：

     鸳鸯便骂人“为什么不倒茶给姥姥吃。”刘姥姥忙道：“刚才那个嫂子倒了茶来，我吃过了。姑娘也该用饭了。”

      二是想到了好姐妹平儿，所谓：

      鸳鸯便问：“今儿剩的菜不少，都那去了？”婆子们道：“都还没散呢，在这里等着一齐散与他们吃。”鸳鸯道：“他们吃不了这些，挑两碗给二奶奶屋里平丫头送去。”凤姐儿道：“他早吃了饭了，不用给他。”鸳鸯道：“他不吃了，喂你们的猫。”婆子听了，忙拣了两样拿盒子送去。

      这里鸳鸯想到平儿 ，一则和平儿确是好姐妹，二来也给凤姐儿脸面。

     三是派人传菜给袭人。果然，鸳鸯给凤姐脸面，凤姐必给鸳鸯脸面，给袭人送菜，其实是迎合王夫人的心思，凤姐儿这是在给鸳鸯铺路啊。这里面说的是鸳鸯在管家这个层面，确实和凤姐旗鼓相当，心意相通。所谓：

     鸳鸯道：“素云那去了？”李纨道：“他们都在这里一处吃，又找他作什么。”鸳鸯道：“这就罢了。”凤姐儿道：“袭人不在这里，你倒是叫人送两样给他去。”鸳鸯听说，便命人也送两样去......

     四是想到了后续工作。所谓：

     鸳鸯又问婆子们：“回来吃酒的攒盒可装上了？”婆子道：“想必还得一会子。”鸳鸯道：“催着些儿。”婆子应喏了。

      就这个短短的吃饭时间，鸳鸯想到了多少事，办了多少事？端的是纹丝儿不乱，滴水不漏啊。

      第八，是贾母依赖不可或缺的好帮手。原文：

      凤姐儿忙走至当地，笑道：“既行令，还叫鸳鸯姐姐来行更好。”众人都知贾母所行之令必得鸳鸯提着，故听了这话，都说“很是”。凤姐儿便拉了鸳鸯过来。

      看到没有？就是打个牌，贾母也离不得鸳鸯。做管事丫鬟做到这个份上，也算是登峰造极了。

      第九，行酒令，当酒司令。原文：

       王夫人笑道：“既在令内，没有站着的理。”回头命小丫头子：“端一张椅子，放在你二位奶奶的席上。”鸳鸯也半推半就，谢了坐，便坐下，也吃了一钟酒，笑道：“酒令大如军令，不论尊卑，惟我是主。违了我的话，是要受罚的。”王夫人等都笑道：“一定如此，快些说来。”

      其后我们看到，整个行酒令的过程当中，一手导演好戏的，还是鸳鸯。

      如此种种，一次刘姥姥逛大观园，高潮迭起，充分展示了鸳鸯作为贾母的大总管，当家管事的卓越才能，其实也不亚于王熙凤，而且，其间的善于谋划，思虑周详，敢于担当，就是做事的风格，也和王熙凤极为相似，所以我说，这人世间的事情，真的很奇妙，如果说麝月公然又是一个袭人的话，第四十回，表现的就是，鸳鸯公然又是一个王熙凤。不是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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