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语红楼》之九百九十二
风之子原创
第二十六回,有个细节,觉得还是有必要再说说。
林黛玉去怡红院,远远的看见薛宝钗也去了,院门关着,于是:
黛玉便以手扣门。谁知晴雯和碧痕正拌了嘴,没好气,忽见宝钗来了,那晴雯正把气移在宝钗身上,正在院内抱怨说:“有事没事跑了来坐着,叫我们三更半夜的不得睡觉!”忽听又有人叫门,晴雯越发动了气,也并不问是谁,便说道:“都睡下了,明儿再来罢!”林黛玉素知丫头们的情性,他们彼此顽耍惯了,恐怕院内的丫头没听真是他的声音,只当是别的丫头们来了,所以不开门,因而又高声说道:“是我,还不开么?”晴雯偏生还没听出来,便使性子说道:“凭你是谁,二爷吩咐的,一概不许放人进来呢!”林黛玉听了,不觉气怔在门外,待要高声问他,逗起气来,自己又回思一番:“虽说是舅母家如同自己家一样,到底是客边。如今父母双亡,无依无靠,现在他家依栖。如今认真淘气,也觉没趣。”一面想,一面又滚下泪珠来。正是回去不是,站着不是。
这一段,虽然是误解,林黛玉确乎是受了气的。但是,细细想来,却又不尽然。怎么说呢?
第一,晴雯的抱怨,揭示了薛宝钗当时的状态,那就是参与到金玉良缘的阴谋之中,在频繁主动的接触贾宝玉玉。大家想想,薛宝钗如果不是来得过于频繁,逗留的时间太长,以至于影响了宝玉房里的起居,晴雯焉能有这样的抱怨。所谓“有事没事跑了来坐着,叫我们三更半夜的不得睡觉!”这句话好厉害,把薛宝钗当时主动接近贾宝玉,一门心思要引起贾宝玉的好感,要嫁给贾宝玉的言行举止,说得再到位不过了。薛宝钗不是一个非常讲究礼仪规矩的人吗?这个时候的薛宝钗是不是有点忘乎所以,不顾礼仪了呢?她这么频繁的长时间的探望贾宝玉,所为何来?这不是司马昭之心吗?晴雯的抱怨,从最可信的角度,最真实的揭穿了薛宝钗的隐秘心思。
第二,晴雯的气,是由于薛宝钗引起的,黛玉受的气,其实是冲着宝钗去的。
第三,晴雯把这股怨气在不知情的情况下撒在黛玉身上,客观上是给黛玉提了个醒,敲了敲警钟。
第四,只要把黛玉和宝钗的来访对比一下就知道了。
林黛玉去贾宝玉房里,应该更加随便和频繁,这是因为两人自小一床睡觉一桌吃饭的缘故决定的,可是,不管是宝玉房里还是黛玉房里,从未见谁抱怨过。这说明什么?说明在宝玉和黛玉房里,两房是互认了的,是觉得天生就比别人亲热些的。薛宝钗就不同了,当她的来访超过了一个正常的度以后,就只会招来抱怨了。这就是区别。
所以,我们说,《红楼梦》的行文,点点滴滴,一丝一缕,都是饱含深意的,绝非游戏之笔。晴雯表面上是冲撞了黛玉,其实是在力挺黛玉。黛玉事后没有追究这件事,说明黛玉也是明白人。人与人之间的缘分,有的时候,是天然的,不用人为,所谓人以群分,就是这个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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