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楼笔记》之九百三十八

                    风之子原创

    我承认，世界杯是少数能够影响我对《红楼梦》专注的事件之一。进入小组赛最后一轮的世界杯日渐精彩纷呈，要走的也好，继续留下来的也罢，都卯足了劲儿向着既定的目标前行。巴西和墨西哥要力争避开荷兰，西班牙为荣誉而战，其实换一种思路未尝不是办法，大换阵的西班牙踢得风生水起，兵不血刃3:0拿下澳大利亚，这才有了点世界冠军的本色，要是一开始就这样踢？世界杯没有假设，只有惋惜。大热的巴西把球踢得很热闹，但是我总觉得忧心忡忡，他们的中场和后防线都问题多多，就好比《红楼梦》里的花袭人，虽然风光无限，其实暗流汹涌。

    上回说到花袭人无端遭到贾宝玉的奶妈李嬷嬷辱骂，这件事情，其实并不简单，需要好好的捋一捋。

    首先，稍微敏锐一点的读者应该注意到一点，那就是，在第八回还在形影不离陪伴着宝玉的奶妈李嬷嬷，到第十九回，突然告老还乡了，所谓“告老解事出去的了”。按照现在的时髦话，就是提前退休了，这是一个大问题，需要好好分析分析。

    其次，还要注意一点，就是李嬷嬷提前退休后，贾宝玉还是有奶娘的，问题就来了。其实李嬷嬷是贾宝玉正儿八经的奶娘，就是说是自小把贾宝玉奶大的，所以，薛宝钗林黛玉称呼李嬷嬷都是为贾宝玉的妈妈，贾宝玉也得称呼李嬷嬷为妈妈，李嬷嬷辱骂袭人，贾宝玉也不敢怎样，就是因为这个。但是，奶娘其实还有另外一个重要的职责，就是在小主子断奶长大后，奶娘的角色就是监护者了，不但要保证小主子的安全，还可以对小主子的礼仪进行教导。显然，在李嬷嬷之后再给贾宝玉安排的奶娘，就不是喂奶了，而是负责贾宝玉的安全和教习了，这就暴露出问题来了。那么，李嬷嬷为啥被辞退了呢？

     答案在第八回，那个时候，李嬷嬷还是贾宝玉身边的总管呢。贾宝玉去探望生病的薛宝钗，这个情节我分析过多次了，这可是薛姨妈、薛宝钗和莺儿以及隐藏在背后的王夫人刻意要抓住引出金玉良缘传闻来的关键大事，在这种时刻，薛姨妈要成其大事，自然是要做足功夫的。但是，不懂事的李嬷嬷屡屡出来坏事。

     李嬷嬷三番五次的阻拦贾宝玉喝酒，惹恼了薛姨妈，说她是“老货”，也惹恼了林黛玉，说李嬷嬷“又拿我们醒脾”，在这里，李嬷嬷说了一句很关键的话，说起上次贾宝玉喝多的时候，说身边的人是“不知是那一个没调教的”任由贾宝玉喝多了。这话，一方面点明了李嬷嬷的职责，不再是喂奶了，而是负责教习贾宝玉了。另一方面，可把当时要贾宝玉喝酒的薛姨妈、林黛玉甚至薛宝钗都得罪了，好像他们都是“没调教”的了。这个李嬷嬷啊，得罪了那么多人她还不知道呢。

    其实，李嬷嬷得罪的还不止这些人，她还得罪了她的奶儿子贾宝玉，看看贾宝玉回到家后的反应：

    第一，是立即在贾母面前告了李嬷嬷一状：

     贾母尚未用晚饭，知是薛姨妈处来，更加喜欢。因见宝玉吃了酒，遂命他自回房去歇着，不许再出来了。因命人好生看侍着。忽想起跟宝玉的人来，遂问众人：“李奶子怎么不见？”众人不敢直说家去了，只说：“才进来的，想有事才去了。”宝玉踉跄回头道：“他比老太太还受用呢，问他作什么！没有他只怕我还多活两日。”一面说，一面来至自己的卧室。

    第二，立即拿让李嬷嬷喝了枫丹白露茶的茜雪出气：

    宝玉吃了半碗茶，忽又想起早起的茶来，因问茜雪道：“早起沏了一碗枫露茶，我说过，那茶是三四次后才出色的，这会子怎么又沏了这个来？”茜雪道：“我原是留着的，那会子李奶奶来了，他要尝尝，就给他吃了。”宝玉听了，将手中的茶杯只顺手往地下一掷，豁啷一声，打了个粉碎，泼了茜雪一裙子的茶。又跳起来问着茜雪道：“他是你那一门子的奶奶，你们这么孝敬他？不过是仗着我小时候吃过他几日奶罢了。如今逞的他比祖宗还大了。如今我又吃不着奶了，白白的养着祖宗作什么！撵了出去，大家干净！”说着便要去立刻回贾母，撵他乳母。

      我以为，这就是李嬷嬷第八回以后，虽然没有直接描述，被撵走的真正原因。

     从贾母这方面来说，她得罪了贾宝玉和林黛玉，从王夫人那方面来说，她得罪了薛姨妈和薛宝钗，所以，贾宝玉的告状也罢，薛姨妈事后和姐姐王夫人的沟通也罢，都让两方面的人觉得这个李嬷嬷，奶大宝玉是真，但管教宝玉不得法，不称职了，所以，被找了个年纪大的理由，告老还乡了。

    这里需要说明的还有两个问题。

    第一，林黛玉何等聪明之人，还有贾母，李嬷嬷坏薛姨妈的事，不是正好吗？为什么也对李嬷嬷不满？其实是这样的。薛姨妈、薛宝钗和莺儿引出金玉良缘，仿佛天生有第六感的林黛玉就来了。薛姨妈要在酒桌上拉近和贾宝玉的“我的儿”（其实就是女婿半子的意思）的关系，林黛玉针锋相对，要在酒桌上展示的是对贾宝玉及其身边人包括李嬷嬷的控制力，因此，不管李嬷嬷如何挡贾宝玉的酒，事实上都是在坏双方的大事，既妨碍了薛姨妈，也惹恼了林黛玉。当然，尽管有李嬷嬷坏事，其实林黛玉还是胜利了，是她最终战胜了李嬷嬷，并控制住了贾宝玉，使得贾宝玉俯首帖耳，然后两人像小夫妻一样回到贾母那里。这就是林黛玉贾母觉得李嬷嬷不中用的真正原因。

     第二，贾宝玉的在贾母面前的告状，实际起了效果，因为当时李嬷嬷脱岗了，被贾母抓个正着，再加上贾宝玉那么犀利的告状，所谓“他比老太太还受用呢，问他作什么！没有他只怕我还多活两日。”所以贾母也不满了。再加上贾宝玉后来的一系列针对李嬷嬷的发作。所以，在这一点上，贾母和王夫人终于想到一处了，要把这个不谙世事不通人情的李嬷嬷撵走。这就是李嬷嬷被撵走的来龙去脉。

    当然，需要声明的是，整个事件中最无辜的是茜雪，她因为李嬷嬷的事情受到贾宝玉的误解，受到牵连，也被一并的撵出去了。

    而李嬷嬷在第十九回的发飙，除了像许多老干部一样刚刚退休还不大适应喜欢没事找事外，还有更深刻的原因，这个，以后再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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