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楼笔记》之八百七十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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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今天，想换个方式说红楼，说秦可卿。我们来说说秦可卿这短暂而悲催的一生。顺便也就把秦可卿是否爱贾蓉给说了。连坐法，呵呵。

    工部营缮郎秦业从育婴堂抱来养大的女儿秦可卿长大了，已经十六岁了，长得美丽温柔，楚楚动人。当初从育婴堂抱来的是一男一女，男孩子不幸早夭，秦业夫妇把全部的爱给了这个女孩，不仅视为己出，甚至超过了己出。即使，后来秦业夫妇老来得子，生了个秦钟。因为秦钟的出生，导致了秦业夫人的健康严重恶化，不久就撒手人寰。是乖巧的秦可卿和老父亲一起把秦钟抚养长大的，长姐如母，秦钟其实是把姐姐视为母亲的。

    如今，女儿已经十六岁了，儿子秦钟也七岁挂零，也到了女儿该谈婚论嫁的时候了，秦业虽然疼爱这个女儿，甚至离不开这个女儿，但是他知道，女儿的终生大事，女儿的未来更加重要。但是，他秦业一个小小的工部营缮郎，且为官清廉，不贪不占的，这样的小吏寒门之家，又有谁瞧得上呢？一般的人家，秦业又怕委屈了女儿。

    真是苍天不负苦心人。贾府荣国公之后工部员外郎贾政先生和秦业倒是关系不错，贾政为人，只是迂腐些，但为人正直，也讨厌那些蝇营狗苟的事情，和秦业颇为相契。于是，在贾政的牵线下，秦家居然和贾府结了亲，而且是和贾府的长房长孙也就是宁国府的贾珍的儿子贾蓉结婚，贾蓉，将来是要继承宁国府的家业和贾氏族长之位的，这样的好事上那里找去。秦业满意了，秦可卿也很满意。这样的人家，让年方二八的可卿充满了幻想。

    新婚那夜，当红盖头被揭下的时候，秦可卿那好奇而满足的幸福感更加强烈了，因为站在她面前的，是一位年方十七的翩翩华服美少年。这样的家世这样的人物，与可卿堪称绝配，可卿满足了。她从此以为，自己的幸福生活将从此展开。她决心要好好的为人妻，好好的做人，将来把宁国府的重担挑起来，而她一直放心不下的老父弱弟也终于有了依靠。

     那个时候，对于一个年方十六岁的少女来说，还有什么不满足的呢？我相信，秦可卿的内心，一定甜蜜而幸福，秦业的心里也是充满了自豪和欣慰，秦钟也是为姐姐高兴的。这个时候的秦可卿，已经爱上了贾蓉。

     而且，婚后的很长一段时间，贾蓉和秦可卿小夫妻都是恩恩爱爱琴瑟和谐的。

     但是，秦可卿忽略以一双虎狼般的眼睛，这双时时处处热切的关注着这个妙龄少妇的眼睛总会闪出一丝丝让人不寒而栗的贪婪和下流。秦可卿绝对没有想到，她的美貌，不仅仅使得贾蓉满足，也勾引了另一个人欲望，这个人不是别人，就是她的公公贾珍。

     具体的细节我们无从知晓，但是，可以肯定的是，贾珍偷偷的霸占了秦可卿。贾蓉从来都是贾珍皮鞭下的羔羊，是一个听从父亲摆布的玩偶。贾珍尽可以支走贾蓉出去办什么差事，一两个月回不来，从而在尤氏回去探视尤老娘和两个妹妹的时候，占有秦可卿。

     这是秦可卿绝对想象不到的。以可卿的聪明，她知道她不能反抗，也不敢反抗。反抗的下场就是被休，就是让秦家蒙羞，就是要了老父亲的命，就是断了小弟弟的未来。她只有忍受，或许，还可以有一条生路。

     于是，秦可卿忍受着不伦奸情的折磨以及贾珍的肉体折磨，以及面对贾蓉时的痛苦，继续苟活着。

     但是，该来的终究要来。贾珍和秦可卿的丑事，只有贾珍的心腹小厮和可卿心腹丫鬟知道，但是，宁国府有一个闲人，一个老资格的闲人，他就是当年把太爷从死人堆里背出来谁也不敢惹谁都躲得远远的焦大。喝醉了的焦大经常骂完人就卷缩在宁国府的某一个角落度过一夜，一个偶然的夜晚，焦大发现了贾珍和秦可卿的秘密，天香楼，这座宁国府的娱乐场所，这座高高的楼，是宁国府请客喝酒看戏的地方，也是贾珍集聚子侄世交喝酒聚赌骑马射箭的地方，当然，在楼上，有一层，那是贾珍的行宫，虽说有时候尤氏也可以上去，贾蓉可卿都可以上去，并没有固定说是谁的，但是贾珍最爱此地，渐渐的，其他人也就避让不及了。焦大于某一个天高月黑的夜晚，发现秦可卿，贾蓉的媳妇，趁贾蓉外出办事不归和尤氏回娘家的时候，上来天香楼，天香楼某一层楼，隐隐约约有着灯火，贾珍的身影，隐约可见。焦大明白了，太爷这个不孝子孙，又霸占了儿媳妇，成了爬灰的狂徒。焦大气不忿儿，自己当初冒死背太爷出来，所为何来？就为了这一帮不肖子孙的胡作非为？连不识字的焦大都感觉到心痛。

     贾珍是什么人，焦大清楚。当初贾珍就曾经和自己叔伯兄弟的妻子私通，生下了贾蔷。贾珍那个叔伯兄弟常年卧床，怎么可能生出这么个儿子来？而就在贾蔷出生几个月，这个叔伯兄弟就一命呜呼了。焦大知道，是活活被气死的。几年后，贾蔷的老妈也死了。于是贾珍收养了贾蔷。

    联系起从前这件事，焦大更加愤懑难平，为太爷一哭，为太爷不值。

    转眼间，三四年过去了。这天夜里，焦大又喝醉了，偏偏刚继承了父亲管家位置的赖二不懂事，派了焦大的差事，惹怒了焦大，偏生焦大又喝醉了酒，索性把平日里的愤懑和不满都骂出来。

     贾蓉刚好送王熙凤和宝玉出来，贾蓉出于面子，呵斥了焦大。焦大看着这个小主子，借酒装疯，把平日里不敢骂的话全骂了出来。骂着骂着，由贾蓉而及可卿，全冲着贾珍一个人去了，养小叔子和爬灰的事情，也骂了出来。

     贾蓉听见了，虽然装着没听见，其实他拿焦大也没办法。但捆绑焦大的那些小厮的惊恐的表情让贾蓉印象深刻，那些人平日里都是跟着爹混的，他爹的一些风言风语，他也听到过。可是，这爬灰，他是头一次听见。这个爬灰的事情，所指太过于明确了，爹只有一个儿子，一个儿媳，想到这里，贾蓉不由得一个寒战，从头冷到了脚。难怪，父亲会对可卿好得超过了任何可以比拟的关系，儿媳？女儿？甚至超过了他这个丈夫？

     就是通过这个缺口，贾蓉逐渐掌握了真相，发现了秦可卿和贾珍的私情。

    那么，秦可卿呢？她又会怎么想呢？

    当丈夫对自己越来越敬而远之的时候，她感觉到了不对劲儿。当她了解了焦大醉骂的过程之后，她猜到了其中缘故。她终于承受不住这样重压，病倒了。当她听到贾蓉，自己的丈夫，当着名医张友士的面直问自己的生死的时候，秦可卿感觉到了丈夫对自己的恨，爱没有了，此时的贾蓉只有恨，他巴不得自己早死，他好早早的解脱。

    即使在这个时候，秦可卿也是冷静的装憨的听着，可是她的心在流血，她知道丈夫已经不爱自己了，是巴不得自己死了。可是，她不恨贾蓉，她知道，任何一个丈夫面临着这样的困境都会恨的，相反，贾蓉其实还是忍住了，不管是惧怕父亲还是对自己的容忍，贾蓉始终在场面上还过得去，这对于贾蓉来说，已经很难得了。秦可卿不恨贾蓉，当她对王熙凤说出她和贾蓉小两口从未红过脸拌过嘴的时候，是真心的，是一种回忆，或许那种幸福的日子瞬间漫过了可卿的心头。如今，贾蓉虽然也是客气的，但爱没有了，可卿的心在流血。

     但是，贾蓉不经意间透露出来的一丝冷酷，其实已经点醒了可卿，好像自己只有一死，才能了结这段孽缘了。那个时候，可卿已经有赴死之心。秦可卿要用死来补偿对贾蓉的亏欠，满足贾蓉的愿望。这不是爱是什么？这是成全贾蓉的爱，这是滴血的爱！

     好了，故事就还原到这里。我想，这个时候我的结论也出来了。

     第一，当十五六岁的秦可卿嫁入宁国府面对俊美的丈夫的时候，她是幸福的，她是爱贾蓉的；

     第二，即使在被贾珍霸占后，她也还是爱贾蓉的，而且更有愧疚和补偿，这是一种更加巨大的身心折磨；

     第三，当贾蓉知道奸情，已经开始恨她的时候，当面隐秘的诅咒她早死的时候，可卿的心在滴血，但她依然不怨贾蓉，她装憨以对，但赴死之心已有。

     所以，可以说，至始至终，秦可卿都是爱贾蓉的，正因为爱贾蓉，才会倍感被贾珍霸占的羞耻、愧疚和痛苦，才会更加折磨以至于身心崩溃。当在贾珍的相迫，病中的天香楼相见被尤氏发现后，可卿知道，自己的宿命来了，她没有再下天香楼，这个她和贾珍苟且的地方，她就自缢死在了天香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