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我们回纽约了，还有汉克，他的伤没有大碍了。”

“哦，那就好。”

“你呢？”

“我还在纽海劳，大概后天早上回来，到时候我去看汉克。”

“安，汉克的情绪稳定多了，他说他想见安琪儿，你能带她一起来吗？”

“这，”安在天迟疑着，“可是她有课呀。”

“哦，钢琴课，缺几天也没什么了不起吧。”

“这要征求安琪儿的意见。”

“安，你和安琪儿谈得怎么样了？”巴伯感觉到了不对。

“很抱歉，我们谈了，她说她看待汉克……就像哥哥一样……”

“安，”巴伯有些恼火地打断了他，“这么说他们完了？”

“也许吧，巴伯，这是孩子们的事情，我们不要太急好吗？”

“不！”巴伯火了，嗓门大起来，安在天返回客厅，“这不是他们两个的事，是我们两家的事，如果安琪儿抛弃了汉克，我就抛弃你！”

安在天不动声色地笑着，为了女儿的幸福，他已经打定主意，“巴伯，我们是老朋友，如果因为这件事就结束我们的生意，你不觉得太可笑了吗？”

“可笑？什么可笑？安，没有我的房地产投资，你恐怕已经很艰难了吧。”

安在天轻轻说了一声，“再见！”就挂断了电话。他马上打电话给小明。

“小明。”

“先生。”

“如果接到巴伯的撤资要求，就答应他，把我们的资金划转回来……”

“先生！？”

“天要下雨娘要嫁人，别说了！”

“是！”

“好了，”安在天坐在沙发上，放下电话，回头看着女儿，“为了女儿的幸福，我一年损失了两千万。”

“爹的，”安琪儿扑过去抱着父亲，“你真好！”

宁伟怀着忐忑而兴奋的心情回到耶鲁。天色有些暗了，他呼吸着校园清新的空气，仰望暗蓝色的天空。康州的秋天秋高气爽。然而，在公寓前面的小树林里，他看到一个娇小的身影，是小西，那么孤单那么柔弱地坐在那里，一只手支着下巴，静静望着地面，陷入沉思。天空中还有一些光亮，涂抹到她的侧脸和背上，把她衬托得就像一个亮晶晶的小人儿，然而，这个小人儿是哀愁的。

宁伟小心翼翼地走到她面前。小西看到一双脚，踌躇的出现在自己面前，抬起头。

“小西，你怎么来了？”

“哦，妈妈给我们带来几个咸菜罐头，我给你送过来，”她淡淡地笑着，仿佛什么事情也不曾发生。

“为什么不进屋坐呢？”

“不用了，我进去，他们都用好奇的眼光看我，再说，在这里，我们还可以说说话。”

“小西……”面对小西，宁伟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多美的傍晚，能陪我走走吗？”

“好的，”宁伟从小西手里拿过东西。

夜色将至的小树林静谧而幽暗。因为是星期天，几乎没有什么人，要么出去了还没有回来，要么就在房间里用功。

“还记得我们在家里的时候吗？附近也有一片小树林，读书累了，我们常在那里散步或者静静地坐坐。”

“记得。”

“那时候可真好啊，什么烦恼也没有。”小西脸上露出向往的神情。

“你们功课忙吗？你要当心身体，不要太用功了……”宁伟说。

小西稍稍转过脸来看着宁伟，眼睛在渐暗的夜色下显得那么闪亮，“你也是。”

“好的。”

他们相视而笑，继续漫无目的地走着，在那一刻，两人隐隐约约有一种错觉，仿佛回到了从前。刚到美国那段日子是那么纯净那么简单，为了考上耶鲁，他们一起付出了很多很多。宁伟小心翼翼地说话，尽量避免不愉快发生，他就像抱着一个初生婴儿，不敢动弹，怕她从梦中醒来。其实小西何尝不是如此，她也竭力要忘掉那些不愉快的事情，要努力回到他们以前在一起的状态，在这一点上，她是那么固执，固执得连她自己都大吃一惊。有些时候她也问自己，为什么要这样？为什么会这样？难道那个女孩真的不存在吗？不！她存在，她不仅存在，而且蛮横无理地占据了本该属于她和宁伟的大部分时光，在这场战争中，她一开始就处于劣势，处于退却状态，她的空间已经不多了，只能可怜兮兮地在此守候，才能和宁伟在一起，回到从前的时光。

“你有一根白头发，”她盯着宁伟说。

“是吗？不会吧？”

“这里，”小西指着，“在耳根背后。”

“哇，这样你也看得见呀。”

“当然，我眼睛挺好的，给你扯下来？”

“好的，”宁伟弯下腰，感觉到小西纤细的手指在耳边轻揉的捋着头发，细心地把那根白头发和其他头发分开来。

“好了，要扯了，”小西的手抖动了一下，一根细长的白发在宁伟面前缓缓的起伏着，后面，是小西明朗稚气的脸庞。

这时，宁伟的手机响了。宁伟忙不迭地掏电话。

小西的笑容冷却了，“你快接电话吧。”

“嗨。”

“伟，是我。”

小树林是那么安静，电话的声音很清晰。小西觉得好冷，不由自主缩紧肩膀，她悲哀地觉得，就连眼下这点空间也是虚幻的。

“爹的说了，他不反对我们交往，他很喜欢你呢。”安琪儿的声音喜气洋洋的。

“是吗？”

“明天下午，你无论如何要来，我们一起游泳，你要表现好一点哟！”

宁伟被安琪儿的快乐感染着，“好的。”

小西看着宁伟放下电话，那种表情那种眼神，是她从来不曾看见过的，宁伟好像和每一个人在一起都是超然的，但是和这个女孩不是，脸上洋溢着幸福，眼睛流光溢彩。小西的心好痛，不想提起她，可是还得提起她。

“是她吗？”

“嗯。”宁伟艰难地停顿了一下，“小西，我把你看作妹妹，”他看见小西的脸上出现了一些晶莹剔透的东西，“就像小薇一样，如果我伤害了你，我很难过……以后，你不要这样了，好吗？”

“我怎么样了？我到底怎么样了？”小西悲伤地哭起来，“难道，我连来这里等你都不可以吗？”

“不，我不是这个意思，”宁伟忙不迭地解释。

“你就是这个意思！”小西抹了一把眼泪，“你和她可以每时每刻在一起，难道我这样苦苦等待，你也不愿意和我在一起吗？我就那么令你讨厌吗？”她捂着脸，转身跑了。

宁伟急忙追过去。“小伟，我恨你！”小西摔开他的手。

宁伟无限苦恼地僵住了，看着小西的身影渐渐变小直至消失，蓦然间，泪水也浸满了他的眼眶。良久，他走进公寓。客厅里只有李恩泽，他看见宁伟进来，目光里透出一丝冷意，薄薄的嘴唇紧抿着，“宁伟，你不该这样对她，小西是个很好很好的姑娘！”

宁伟心里乱极了，他发泄似地看了李恩泽一眼，“这么说，你偷听了？”

“你！”李恩泽的脸腾的红了，他愤怒地站起来。

    宁伟没有再说什么，三步两步上楼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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