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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六章   荒原

(2008-07-18 08:42:58)
标签:

野象

霞光

旷野

小象

许静

尼罗河

文化

分类: 《爱情纪事》(小说)

尼罗河两岸的绿色渐渐多起来,河面也越来越宽阔。我们进入到尼罗河的下游。两岸泥土的颜色慢慢由浅变深,由红变黑,那种荒凉无边寂寞无边的感觉为一种生机为一种喧哗所代替,在这一刻,人的气息浓厚起来。我们仿佛由寂寞走向喧哗。但气候依然闷热无比。在吃完最后一顿敏远的“计划粮”之后,我们于下午抵达尼罗河下游的一个城市:卡图拉。在卡图拉,我们终于找到象样的宾馆和饭店。于是,我们走进一家西餐馆,带着尚未褪尽的尼罗河面干燥而强悍的气息,带着这几天来一点一点堆积起来的漫长的饥饿感,狂吃海喝,那情景,惊得餐馆的侍者目瞪口呆,他们嘀咕了好一阵,才用结结巴巴的英语对我们说:“酒量限制,禁止喧哗。酒量限制,禁止喧哗。”看着侍者生气的样子,敏远大笑,许静大笑,我大笑,我们结帐,打着酒嗝大笑而出,那是一种什么样的畅快。就这样,我们又稀里哗啦地住进宾馆,第一个条件反射就是直奔浴室,经过漫长的步行,简单就意味着满足,简单就意味着享受,简单就意味着实在,一顿大餐,一次温水浴,竟变成最最惬意的事情。

当那温柔细腻的水滋润全身的时候,闭上眼,你会想象出一副这样的图画:河水蜿蜒,黄沙漫漫,你眯着眼睛,抵御着闷热和干涸,渴望着一场清凉的大雨。一边想,一边感受水象纤细温暖的手抚摩着你,你渐渐松弛,几乎沉入梦乡。我俩就这样泡着,直到黄昏。

收拾完毕,我和许静满意地在镜子前欣赏着被久违的香水弥漫的自己。我们去叫敏远。咦,门竟然虚掩着,屋内空无一人。

“敏远,敏远,”许静下意识地推开了浴室门,她忽然啊了一声,我探头一看,呀,此君竟然在浴缸里赤条条躺着,我们赶忙拉上门,一阵轻匀的鼾声传来,我和许静红着脸,忍着笑,蹑手蹑脚逃出来。回到房间,我俩终于忍不住大笑起来。最后,我们用电话铃声叫醒了敏远。

在一间小咖啡馆里,敏远看着我们,好一会才说:“小姐们,到纳塞尔湖将近还有 300公里的路程,虽然好走一点,也只是和前面靠近撒哈拉沙漠的那段路相比。”我们知道他的意思,是见我们精心打扮,怕我们思想松懈对困难没有准备。看着敏远一脸严肃,想到他刚才还在浴缸里睡觉的狼狈样子,我忍不住在心里哈哈大笑。人啊,就是这样一种奇妙的动物。

在卡图拉,我们处理掉另一套炊具,只简单的准备了一些必需的牛奶面包和矿泉水,据敏远说,此后的路程,沿河都是城市和乡村,到处都可以弄到吃的。

“那我们也可以住旅馆或投宿了?”许静问。

“不行,那步行还有什么意思呢,再者说,你以为穆斯林会让你住,别忘了,我们身上都有‘魔鬼的气息’。”

“什么?”

敏远眨了眨眼睛,“就是猪肉味啊。”

“主要还有烟味!”我说。敏远顿时一脸的坏笑。

由于减少了许多不必带的东西,我们得以轻装前进。

接下来行走的的旅程,绿色和生机逐渐覆盖了尼罗河两岸,人也渐渐的多起来,两岸要么是万顷良田,要么就是远远望去呈现出各种绿色、黄色的深深浅浅的草原。尼罗河喧闹起来,油轮陡然增加了许多,它或顺流而下或逆流而上,那种熙熙攘攘的感觉,让你陡然觉得这就是《尼罗河上的惨案》的场景。身在其中,不禁浮想联翩。在一些小镇,小贩们热情的向你兜售着各种小玩意儿,热情地向你推荐他们的马或者毛驴,敏远一一谢绝。

一天傍晚,我们露宿在荒原之中,由于没有找到人家,只好用牛奶和面包对付。这时的尼罗河,河面宽广,河水碧蓝,岸边稀稀簌簌的树木和灌木杂草丛生。远处是漭漭的草原,大概任何一种东西的绿色都不会有这种接近荒原性质的草原丰富。天是灰蓝色的,在天际刚脆就是暗灰色的云层,和荒原的尽头混在了一起。太阳早已不知去向,只有一片红色的霞光从云层中穿刺而出,熠熠闪光,灵动而迷茫。再近一些,是暗黄中竟然透出一片深红色的草原。一棵在低矮的天空中扭曲怒放的大树,它的枝条在灰色的天幕中曲折而行,目光所及,就是它孤零零地站立在那里,占据着我们的眼帘,仿佛吸尽了这苍茫大地的狂放之气,它是那样的孤傲,那样的张狂,孕育着仰天长啸的激情。在它四周,真正的碧绿趁着日渐昏暗的天色迷漫开来,直到我们的面前。而在我们脚下,却又是难以分辨的绿黄斑杂的野草,它们在徐徐的晚风中尽情摇摆。

这时候,许静忽然一声尖叫,我们回过头。在河的对岸,一群野象,正披着金色霞光,缓缓而行,象一群宁静的圣徒。许静睁大眼睛,兴奋得又蹦又跳。忽然,带头的巨象卷起长鼻,一声暗哑而穿透力极强的长啸。他们忽然掉转头,笨重而快乐的小跑起来,几头可爱的小象从象群中撒欢而出,一时间,嘶鸣声四起。几乎所有的野象都向着我们卷起他们高贵的鼻子,仰起他们白色的长牙,放声歌唱。脚步声在旷野中回响,在你心里引起深深的震撼。

他们来到尼罗河边,在河水中尽情的嬉戏。白色的水柱在象群中此起彼伏,蔚为壮观。甚至在远处天空的些许霞光中划出一道道微弱的美丽彩虹。他们在用水洗涤着一天的尘埃,洗涤着一天的疲累。更有几头象在河里悠然而游,象水里缓缓移动的巨石。甚至有一头小象,调皮的游到离我们只有五六米远的地方,微微翘起鼻子,瞪着一对黑黑的眼睛看着我们,显得愉快而小心。大约一分钟后才耸耸脊背游了回去。在那一刻,你能感到一种生命间善意的注视,那是一种愉悦,一种好奇,一种浪漫!大约半小时之后,这些高贵的生命,旷野中愉悦的精灵,抖落一身清亮的水滴,扬长而去,消失在夜空与旷野的尽头,留下几声寂寥的回声。

夜,沉下来,除了风之外,天地之间漭漭苍苍,万籁俱静。

我们三人就这样静静的坐着、看着,我们澄静,我们无语,我们迷失在夜色清风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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