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曹雪芹写书:只重情节,不管时间

(2017-03-21 20:07:2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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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四十回

高鹗

分类: 反看红楼梦
      早春二月,林黛玉收到一封信,打开看完之后,已经到了深秋。这桩怪事出在《红楼梦》第八十六回和八十七回之间。
       第八十六回结尾处,秋纹带小丫头给黛玉送兰花,黛玉看着兰花,想到“草木当春,花鲜叶茂,我却像三秋蒲柳”,不禁滴下泪来。请注意:此时的季节是春天。这时,宝钗那边打发人来,“未知何事,下回分解”。
       第八十七回一开篇便交代,宝钗差人送来一信。黛玉读后正在伤感,探春湘云等人来了。喝茶说话之间,呼喇喇一片风声,吹了好些落叶打在窗纸上。停了一会儿,又透过一阵清香来。黛玉说像木樨香。探春说:“大九月的,哪里还有桂花呢!”——君看如何:一信读罢,便从春天跨进了深秋。
       如果说一盆兰花不足证明是春天,没关系。林黛玉收到兰花的时间,正是她刚刚过完生日之后:贾政升官有人送戏庆贺,王熙凤点明“不但日子好,还是好日子呢。”什么好日子?黛玉的生日。哪一天?二月十二。这是第六十二回里袭人说的,因为她和黛玉生日是同一天。
       唱戏、听戏,正热闹的时候,传来薛蟠打死人、吃官司的消息,薛家顿时乱成一团。宝钗给黛玉的信中,正是诉说此时的烦恼。
       事情一桩接着一桩,都在这几天之内。接着便是林黛玉“感秋深抚琴悲往事”,时间一下跨过了半年有余,证据确凿。
       如果说第八十回以后是高鹗所续(笔者按:我不这么认为),因而难免有舛误,那么前八十回里也有类似的例子,又当何论?
       请看贾蓉之妻秦氏生病的时间:从故事叙述的顺序上看,明明是在冬天。
       第八回,宝玉去梨香院看望宝钗,吃着饭,外面下起了雪。——冬天。
       宝玉和秦钟一起去上学,袭人让小子们带上大毛衣服。——还是冬天。
       在学堂,秦钟受了委屈,跑去和姐姐诉说,此时他姐姐已经病了。为弟弟受欺负的事一着急,秦氏病情加重了。——仍然是冬天。通过冯紫英介绍,请来一位张友士给秦氏瞧病。张友士开完方子说道:“依小弟看来,今年一冬是不相干的,总是过了春分就可望全愈了。”此时可以是冬天,也可以不是。但是,请张友士来之时,贾珍父子正忙着给贾敬过生日。贾敬生日在哪一天?九月十五。此时一下子从冬天退回了秋天。
       第十一回,尤氏跟凤姐说:秦氏上个月中秋(笔者按:注意,是八月中秋)还跟着老太太、太太们玩了半夜,回家还好好的,到了(八月)二十后一天比一天懒,将近半个月了。也就是说,秦氏开始生病是在秋天。凤姐吃过贾敬的寿宴去看望秦氏,安慰秦氏说:“听大夫说,若是不治,怕的是春天不好呢。如今才九月半,还有四五个月的工夫,什么病治不好呢!”——说明确是在秋天。
       还有一处:贾琏陪黛玉回南方的时间。
       第十二回近结尾处,“谁知这年冬底,林如海的书信寄来,却为身染重疾”,要黛玉回去。贾母命贾琏陪黛玉“登舟往扬州去了”。贾琏走后,凤姐晚间寂寞,屈指计算贾琏行程,不知不觉已交三鼓,梦见秦氏前来告别,嘱托几件必办之事,醒来听说:“蓉大奶奶没了!”这时间本是腊月年底,节气是冬至之后。接着是凤姐主持丧事。丧事办了一个多月,跟贾琏、黛玉一起走的昭儿从苏州(?)回来了。回来干什么?告知黛玉的父亲已于九月初三病逝,丧事已然办完,贾琏和黛玉年底就回来,让把大毛衣服带几件去。
       这就怪了:昭儿陪贾琏去扬州是在腊月年底,一个多月就能打一个来回?这在没有汽车火车、只能从运河行船的清代,怎么可能!秦氏的丧事一共办多少天?第十三回交代得清清楚楚:“四十九日消灾洗孽水陆道场”。昭儿回来时是五七第五天之后,也就是四十天左右。这四十天稀里糊涂地变成了将近一年。还有一则:贾琏年底走的就是冬季,这会儿又来叫拿几件大毛衣服,难道他是夏天走的不成?
      可见,曹雪芹写故事,只重情节,不管时间。这个毛病贯穿一百二十回全书。有人说后四十回是高鹗模仿曹雪芹笔法续写的,我认为不可能。因为高鹗要在一年之内把曹雪芹写作的毛病都吃透学熟、再帮他编造出一个个人物的结局,恐怕累死也完不成。高鹗若有此才能何不自写一书,却要替曹雪芹做嫁衣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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