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哦,可是,等你长大了,没有作家这个职业了!
(2009-12-30 11:54:1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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杂谈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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I ♥ Novels, by Dana Goodyear, from The New Yorker
“小朋友,请问你长大了想做什么?”
“嗯……我想当作家!”
“哦,可是,等你长大了,没有作家这个职业了!”
每次技术革命的大浪,总要洗掉一些心,革掉一点面,否则就不叫革命了。而网络这个大潮,将要淘汰什么呢?既然网络的使命之一,是无限量地吸引眼球,为什么写字的将会面临大熊猫一样的尴尬境地呢?
击打空气不会带来任何快感,写字的原罪,就是依赖阅读——不是你自己的,而是他人的阅读。讲得再直白一些,写下再多的字,能卖多少,能影响多少人,不是大熊猫们想回避就回避得了的。
日本的书市在十一年间整个缩水了 百分之二十之多。在中国,情况也一样不容乐观,听说一本书能卖两万册,就算相当不错的了。在这样日趋恶劣的环境之下,有一类文学书,在日本动不动就热卖到几十万册,独领风骚,让你不服气都不行。最让人吃惊的是,有些作者也许还在高中念书,有些甚至都没读完。不光如此,你还得知道,这些作者的写作条件十分“恶劣”。
这类一枝独秀,而且至今风头不减的新文学,是手机小说——在手机上写,在手机上读。作者都是些小女生,她们在工作的短暂休息中,在地铁上,只要手机还有电,就笔耕不止。
开创手机小说的第一人,却是个日本的文学男中年。他的Deep Love(《深深的爱》)在网上的阅读量是三百多万次(线下版本是十万本),其故事梗概大致如此:
年轻女孩X的男朋友得了血癌。为了拯救心爱的人,X卖身挣钱。没想到,钱还没送到爱人身边,她自己却先染上了艾滋病……
在日本风行的这些手机小说,其主题并无太多变化,总离不了以年轻女子在爱情漩涡中的苦苦挣扎来大赚眼泪。这让一些文学评论家十分焦虑:对男权极其强势的日本文化,这帮小女生不但不书写反抗,而是一味悲苦万分地曲线肯定。
这么年轻的业余写手,你不能指望有任何文学上的创新。但这不等于一点新意也没有,至少为手机这么小的屏幕来写,在行文上是不同的。比如描写两个人吵架,字就会有意挤成一团,而安静的场景,就要写成这样:
野
渡
无
人
舟 自 横
手机小说所引发的争论,你闭着眼都想得到:大熊猫和大熊猫的专业饲养员(评论家)嗤之以鼻,而火热的市场一而再再而三地证明,他们不过是在冒些无用的酸泡泡而已。大熊猫已经失业了。
你大喜:猥琐的小日本,真是没救了!我要恭喜你,世界上又多了个无用的酸泡泡。
在前一次的导读中(见Technology Note 3),我们讨论过关于网络如何动员草根,“积极地”消灭多余的时间的这个问题。日本手机小说的盛行是又一个实例。对这些脆弱的小女生来说,她们的写作离不开(也许同样脆弱的)读者的支持,而读者的意见也经常左右了小说的走向。一本畅销的手机小说会顺利成章地走到线下,摆到大书店的手机小说专柜。而像《深深的爱》这样的天王级作品,更是会变成一个系列(共销售两百七十万本),被改编成热门的影视,随之就会有音乐,有游戏,有陪伴小女生睡觉的洋娃娃……这是一个庞大的产业。
我是极其孤陋寡闻的,前几天碰到两个盛大创新院的朋友,才知道线上线下打成一片纵横发展,也是他们的大布局。
我也有不少甘做大熊猫的朋友,我很想问问他们有什么感想,也顺便提醒一下他们,最适合手机阅读的东西比手机的出生要早很多很多……
——它的名字叫诗歌。
Is Google Making Us Stupid?, by Nicholas Carr, from The Atlantic
“谷歌正让我们变蠢?”——让所有的竞争对手(其中当然包括微软)大喜过望的这么一句台词,就这么堂而皇之地出现在这本《2009美国最佳技术写作》的书目里。
为什么谷歌不幸成了靶子,咱们暂且先按下不表。
似乎无所不能的进化大论,有个结结实实的软档:进化给了我们嗅觉、味觉、触觉、视觉、听觉……让我们能跑能跳,但对阅读,这门全人类都应该掌握的基本技巧,却丝毫没有可以遗传的迹象。即便你饱食诗书,满腹经纶,即便你的孩子一下地就是飞毛腿,张嘴就是郭德纲,抱歉:要让你的孩子识字,你还是得老老实实手把手地去教。如果人生下来就会读书识字,就不需要再发动扫盲运动,既可以省下财力,又少了急得要跳脚的家长,如此好事,进化大神居然甩手不管。
有可能是因为巴比伦塔的诅咒,让人类被上千种语言分割和孤立;有可能是时间不够,进化的魔力还来不及施展。不管如何,既然阅读不是天生的,那么,大脑中掌管阅读的部分就是后天形成的。不仅如此,随着脑细胞的新陈代谢,那部分大脑还可以不停地变化——至少有人这么推测。
换句话说,负责阅读的那个大脑,也许是一坨橡皮泥。它之所以不那么拧巴,是因为它要适应你,而你,既然已经离不开网络,就不得不适应网络时代的阅读。
网络时代的阅读的习惯动作,是刷屏,而不是翻页;阅读的氛围,不是左手一杯清茶右手一本书,而是在众多闪亮的网页和无处不在的广告的包围之中;你读,你也写,不是在页缝中写下感想,而是在回一封毫无干系的Email。你跳来跳去,左顾右盼,冲浪冲得非常High。于是,再好的一篇文章,你也没有耐心读过第三页,并暗暗地等待着某个MSN的话语框亮起来,然后被拽入一场并无太多内容的对话……
就在这同时,那忠实的阅读大脑,正悄悄地重新布线。直到有一天,你发现自己再也无法坐下来,安安静静地读完一部经典。
人和自己制造的工具之间的关系,永远是互动的。尼采的文字之所以从散文变为紧凑的警句,也是因为严重的眼疾使得他不得不放弃纸笔,改用可以手摸的打字机。在网络时代,你的阅读大脑正被一只无形的手改造,黑客帝国的阴谋正悄悄地实施。
我们将因此丧失深度阅读的能力,安静而纯粹的阅读变成奢侈品,甚至被视为怪物,就像Onion的这篇反讽描述的一样(见:Area Eccentric Reads Entire Book)。就这样,我们的大脑带领我们向网络投降。而对此,引领潮流的谷歌,或难咎其责。
每一次革命,都有牺牲者。苏格拉底曾争辩说,思辨一旦写成文字,哪怕刻在石头上,你的大脑将不再有记忆的饥渴。十五世纪印刷术的发明,曾让人担心谣言的传播将比瘟疫更方便,而人将越来越懒惰——读书毕竟比写字要轻松。到了二十一世纪的网络时代,事情好像整个颠倒过来了:依靠搜索引擎,你的大脑记忆可以无限扩展,而在网上随手写字也变得万分容易。但是,阅读,真正纯粹的阅读,却变得困难起来。
作为网络和系统的设计者的我们,应该如何面对这个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