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文刊于体育画报

太子港、铜锣湾、西九龙，戴着冷帽和蛤蟆镜的张怡宁提着大大小小的购物袋，穿梭在香港的街头。从退役到闪婚，一姐张怡宁就这样在不经意间实现了跨越，在前面，伏明霞式的半隐居的“少奶奶”生活在等着她。

是去是留，是她给中国乒乓球队出的题目。

无论对公众还是队伍来说，张怡宁都是一个奇迹。她崛起于2000年中国乒乓球队的后黄金时期，中国逐步将与世界的差距划出了一条泾渭分明的曲线，而在2009年她加冕世乒赛冠军和全运会冠军后华丽转身后，国球也步入了内外交困的前萧条时代。

2000年，在悉尼奥运会上，22岁的王楠加冕双冠，而不到19岁的张怡宁只能坐在电视机旁观看比赛。显然，一个普通的世界冠军无法打动她。

这个来自北京市井家庭的小丫天性好斗，发誓要做就要做到最好。

为了出人头地，她过上了类似“清教徒”的生活：她几乎在2001年九运会的女单决赛中“罢赛”，最终被时任体育总局局长李富荣禁赛；也在雅典奥运周期的备战中，用水果刀的刀背刺过自己的大腿；她在困境中几乎彻夜难眠，几年来都依靠广安门中医研究院的专家开出的一剂特殊方子熬出的中药入睡；因为奥运会冠军，她甚至没有真正地恋爱一场。

最终，这个铁血战士成了中国军团的拯救者。在王楠、牛剑锋先后出局后，她力保国球半壁江山不失，更有幸成为中国夏季奥林匹克的第100金得主。

回国后，一个鲜花满地的前景在等着她和她的队友。乒乓球作为国球，市场化程度前所未有地加强，刘国梁、孔令辉、王楠等成为新一代的消费偶像：业余球迷中，有人歪着脖子学刘国梁发球；女球迷中，有人因为喜欢孔令辉而报考体育新闻专业；软着陆后期的经济大潮中，王楠成为乒乓国手中富起来的典型，她气质出众，同时有着穿不完的香奈儿、古驰和种种一线名牌奢侈品，座驾也从帕萨特换成了宝马卧车，进而变为宝马X5suv。

队伍也成为总局中最阔的一个。队员的联赛转会费达到501万天价，价格甚至超过足球明星；队员参加公益活动的“茶水钱”少则三五万，多则一二十万，甚至三四十万。

国球手们已不屑于邓亚萍“高路华”彩电般的单一大众广告，他们跨界，出位，接拍的广告大到中国移动、中国联通、玉柴机器、LG、平安财保，小到某牛奶、某汤圆、某饼干、某月饼、某蛋白粉……

但张怡宁并没有加入这个战团，在公众场合她很少露面，赛场上她不苟言笑。她知道，自己任何的犹豫，都有可能失去在队中的领军地位。

即便如此，她也曾受到冲击过。因为改技术，在2007年萨格勒布世乒赛她被后辈郭跃剃了光头。随后一年时间里，她状态低迷，几乎卫冕奥运冠军无望。

张怡宁对这种状态很熟悉，据说她对自己下了狠手，暂时冻结了爱情。但最终，胜利眷顾了她和她的团队。在北京大学体育馆，中国的乒乓球人获得了男团、男单、女团、女单四个比赛项目所能获得的最多奖牌。

在北京奥运会上，她手执旗帜的动作很具有象征意义。国球，一姐，还有什么能比这更有意义的时刻？

但2009年达到个人成就的顶点后，张怡宁举行了一次轰动的婚礼，并很快离开视觉中心。

而中国乒乓球队，则陷入了无人喝彩、自娱自乐的黄昏。

自外看，雅典奥运会之后，中国乒乓球队在奥运会、世乒赛、世界杯三大赛中，只丢掉了两个无足轻重的男子世界杯冠军。国际乒联在近十年间炮制了大大小小共九次针对中国乒乓球独霸局面的改革，规则改革之多，堪称单项体育界的奇观。（40mm大球、无遮挡发球、11分制、双打同半区分组制、奥运会团体取代双打、海外兵团禁令、无机胶水、伦敦奥运会单打放在团体之前以及奥运会单打席位3变2）

自内看，中国乒乓球运动员主要收入来源之一的乒乓球超级联赛已进入“虚假盛世”的高峰期——天文数字的摘牌价格、漫长的赛制、老套的赛事包装、疲软无力的推广以及各俱乐部为了赚政绩、赚吆喝而赔本经营的“假俱乐部，真专业队”的所谓双轨体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