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游泳池51摄氏度的水温下，刘子歌和焦刘洋将要踏上她们奥运会后的第一次大型比赛。这个世界上，能入刘子歌法眼的游泳明星没有几个。北京奥运会时40岁的美国妈妈选手托雷斯算得上是一号（刘子歌的偶像并不是菲尔普斯），队友焦刘洋也算是一个。“她很阳光，健康，我们在一起时她常会讲些笑话。她还有很多其他的兴趣，比如拍照、上网什么的，而我在陆上是很闷的人。”刘子歌说，“她很刻苦，训练和比赛成绩都很高。”

差不多同样的评价，也出现在焦刘洋的嘴边。
“她很重情谊。我过生日时，她都会送些礼物，”最让焦刘洋钦佩的，还是刘子歌的那份淡定，“我们两个人的教练如果同时离开，她肯定会百分百执行教练的计划和要求，我可能就会打点折扣。”
焦刘洋觉得，穷经皓首研读古文，对刘子歌“帮助很大”，“更加超脱。”
听评价，你会有一种亲姐妹的错觉。实际上，她们年龄相若，在各自教练手下训练，训练和生活中的交集也不多。
但她们，确实是目前女子200米蝶泳甚至中国女子游泳的一姐二姐角色。

本文刊于最新一期体育画报

“老刘，我真是服了YOU。”实在没辙，教练金炜只是无奈地丢下这么一句话。
作为中国当年的蛙泳名将，金炜早年在澳大利亚俱乐部任助教时也曾向老板挥动过拳头，但遇到慢性子的刘子歌后，却怎么也急不起来。刘子歌走路不紧不慢，说话慢条斯理，就连金炜偶尔对她生气时，她也是默不作声。
“你养的乌龟都耗不过你，自杀了。”金炜只能转而调侃她的慢性子。在山海关的海舰俱乐部，刘子歌前后养过4只小乌龟，前3只都没能长寿，第4只乌龟的命运目前未卜。
“我喜欢养乌龟，因为性格很静啊，跟我有些像。我玩乌龟时，先让它四脚朝天，然后打转，正着转，反着转，然后再放回水里，看看它们的‘平衡能力’。”刘子歌说。“我可不是在虐待动物，我是很认真地在喂养它们，我不在时还会委托食堂师傅帮我喂养呢。”
从2002年携手至今，这对师徒越来越默契。有时候，对方一个动作，一个眼神，都知道在想什么。
“最开始见到金总时，觉得他挺凶的，因为他块头大嘛，从外形上就觉得很厉害。后来慢慢地习惯了，发现他很好，就像父亲一样，还特有幽默感。”
“这孩子的自尊心非常强，从来不用等教练去说，她自己就用去做，有板有眼，我觉得她像德国人似的。”这是后者的评价。
坊间流传最广的故事是刘子歌用自己的奥运冠军奖金为教练买车。当初为了筹钱进行海舰俱乐部的场馆建设，金炜把自己刚买了没多久的金杯商务车卖了，刘子歌一直惦记着这事。2004年，金炜带着弟子们参观上海国际车展，看到教练对陆虎十分着迷的样子，刘子歌又表示：“教练，等我有了成绩一定给你买辆陆虎。”
心直口快的金炜笑了，在他看来，弟子们不过是在安慰他，能有这份孝心就行了。不过，这之后，每当刘子歌没有完成训练指标时，他就用这个话题来刺激她：“老刘啊，我那车什么时候能开上啊？别等我老了、开不动的时候。”
北京奥运会后，已经成为女子200米蝶泳冠军的刘子歌果真用自己奖金为金炜买了一辆市价170万的陆虎时，这个东北大汉很是吃惊。
“你这孩子，这可是你的奥运奖金啊！”金炜不肯收下这么贵重的礼物。
刘子歌说服教练的话很技巧：“我说过的一定要兑现。再说，这车是给您买的，实际上是咱俩坐，您总不能拦着我，不让我坐车吧。”刘子歌爱车，车技也不错。只是在国内没有考驾驶执照，在澳大利亚训练时本来有意要考驾照，但最终因为时间问题没能入愿。
“得，我除了当教练、按摩师、康复师、厨师，还成专职司机了。”金炜一副被刘子歌“算计”的模样。
正如金炜所言，师徒间有很多东西都绑在一起了。
刘子歌没有电脑，需要用的时候就到电脑房间发发邮件，看看新闻。另外，金炜对电器不太灵光，他的邮件和文件往来，都是经由刘子歌处理的。
刘子歌没有手机，她会用金炜的手机每周给家里打一次电话。“我不需要电话。有事，就找我们教练。”
在刘子歌看来，自己不用电脑和手机还有另外一层意思，那就避免外界干扰。但北京奥运会后，这种“干扰”无时不刻不存在。在北京，在上海，各种活动、仪式、签名、合影的邀请络绎不绝。奥运会后有次拍广告片，平时不生病的刘子歌当天就发高烧了。
今年年初，他们逃到了澳大利亚训练，目的只为了躲清静。再次回到国内的刘子歌在4月的绍兴全国游泳冠军赛上表现差强人意：100米蝶泳第17，200米蝶泳第2。“奥运冠军滑铁卢”、 “海外训练效果不佳”的声音多起来。

在刘子歌的生活中，这种怀疑声一直存在着。

当初被选拔进金炜的俱乐部时，刘子歌和同伴相比，身体条件并不突出。
“雅典奥运会后一次全国青少年集训，她的身高是1.76米，臂展才1.72米，很少有游泳运动员的胳臂比自己的身高短。菲尔普斯的臂展比身高长了有10公分。她现在身高有1米82了，再看看她的脚，往大了穿才39码，好像中国古时候女人的小脚。”当着弟子的面，金炜毫不客气地数着刘子歌的不足， “她就是一个大个子。”
但表面柔弱的刘子歌却凭借韧劲和执着打动了金炜。一般运动员，顶多能完成教练安排的80％计划，她却能百分百地执行。“当她体力不支，实在完成不了我的指标时，她只要冲我抱歉地笑一笑，我就没话了。我知道，她已经尽力了。
2002年她来到金炜手下训练，那时候组里大多是男孩子，只有两个女孩子，所有人都比她大，能力也强很多。第一周训练，她拼命跟下来了；第二周，她不言不语地又跟下来了。按照金炜的经验，不能让小孩这么跟着打队员练了，否则会对身体有伤害。但刘子歌说：“教练，没事儿，我行。”
2003年金炜带着队员去澳大利亚训练，刘子歌不服输的精神表现得更明显了：一起训练的国外运动员都是年纪比她大、水平高很多的选手。“我比他们慢，就使劲追着他们；你的计划有间歇，我不歇，从头拼到尾。”
“她给我的感觉就是，我要不是把她练出来，我就对不起她，”金炜说。弟子的表达让他看到了希望。
根据刘子歌的性格，教练金炜还为她设定了一些科目，比如多看看《百家讲坛》、《论语》等东西。“竞技体育是很功利的，赢者为王，败者为寇，但智慧是更高境界的东西。你多看看《道德经》，书里会告诉你，做什么事情不要急躁。”
“你永远不要当一个弱者。老子说弱就是强，强就是弱，”金炜说话时，刘子歌不好意思地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