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金刚张怡宁是怎么样练成的
(2009-05-05 06:39:2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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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拥有一座在北京朝阳区山水文园的两百多平方米豪宅,一部紫色moto V3I手机,一只信奉“防守是最好的进攻”哲学的雌性日本秋田犬,并且给父母配了一部日本产的天籁车——她已经赢够了?赢腻了?没有动力了?
25岁是个适合生活的好年龄,但在运动场差不多了,她已经打了19年的球了。
和她同年同月生的索普已经享受生活去了,而在25岁时,邓亚萍已经是清华大学外文系二年级的学生了。
她得到的已经得到了。在摸上乒乓球拍后,她就定下了要买大房子的目标。现在她住的大房子是两年多前买的,现在那里的房子均价已涨到16800元/平方米,这样,光她的房子,至少值336万元。
她来自于北京宣武区开阳里那12平方米的陋房。
在那里,她经历了一个经济条件特别不好的童年,她和刚从内蒙古生产建设兵团返回北京的父母同挤一屋。夏天是热的,冬天是冷的。雨天屋顶漏水。房子里的蚊子常常勤勉得像一台台小发动机。
坐在父亲骑着的三轮车上,看到街道和树在往后退,看到三个区被跨越,然后他们到达目的地。从家里到体校这段路,她这样看了一遍又一遍,看了四年。
她是如此的孱弱,医生说她的血色素比常人的要低。
她带着一个奶瓶子,里面装满牛奶和麦乳精。
她从小就喜欢舞刀弄剑,一点也不喜欢唱歌跳舞,还曾想过要当男兵。
她和很早就去内蒙兵团的母亲一样,什么苦都能吃,性格刚强。手被割破,缝七针而不哭;耳廓被教练撕破口子,什么也不说,瞒过母亲,继续训练。
就是有人要抢她手中的球拍,估计怎么也抢不走。
她是一个从那所陋房里走出来的硬角色。
她总是把脸板下来和人打球,一幅严肃认真的样子。有人说她酷,有人说她冷。她直接说明了,在赛场上,如果她笑,对手就没压力了。
她不会笑出来,开始的时候,她的成绩单并不理想——
1998年亚锦赛女单第5、黎巴嫩公开赛女单第5、中国公开赛女单第5、国际乒联职业巡回赛总决赛女单第5;1999年世乒赛女单亚军、国际乒联职业巡回赛总决赛女单第5;2000年世乒赛女单第2……
她成为王楠的陪衬人。
她曾有希望参加2000年奥运会。但先是世乒赛女团决赛中稀里糊涂输给中国台北的不知名选手,后又在奥运会预选赛输杨影,输孙晋,以及韩国的金茂校,她把奥运入场券拱手送给了队友孙晋。
那段时间,她把舅妈送的复读机带到了集训地河北正定,每天一个小时英语,一个小时德语。睡不着时,甚至学到夜里一两点。她的另一个排解方式便是写训练日记,“心里不爽,便喜欢写字。”
但她和王楠共一个主管教练的局面依然没有改变。“想和教练一起向上冲,但教练有时却顾不上我,很无奈,也很压抑。真是暗无天日!”
二桃杀三士,或者既生瑜,何生亮,这就是关系,不要总相信什么亲如姐妹。当世界战争变成中国战争,中国战争又变成队内战争时,姐是姐,妹是妹。
她觉得,如果李隼教她多了,王楠心里会不舒服;如果李隼教王楠多了,她也不舒服。用她的话说,是她们并不属于两个时代,彼此容易发生摩擦,特别容易走到死角。
“后来李隼也对我讲,一山不容二虎,我和王楠水平太接近了……就是这样。”
2000年奥运会后,李隼对她说了一句话:“你这回高兴了吧?”
她答道:“嗯!”
她如此高兴是因为在前一天,队里宣布,王楠分到别的教练组,由从男队到女队的李晓东负责。
她以为天窗已经打开,阳光已经洒入,以为从此只欠东风。但是在接下来的2001年九运会女单决赛中,她在大比分领先的情况下,被王楠大逆转。她扔掉手中的球拍,一脚踹向乒乓球台,然后被禁赛三个月。
她告诫自己,要搞清楚激情与自控之间的关系。自控过度不容易展现自己、发挥自己,激情过度又控制不住。
她告诫自己这是一道坎。必须提醒自己记得那一幕,必须让自己的心坚定下去,必须有信念——“冷静”。
她等到了2003年,等到了巴黎世乒赛,她卷土重来,向王楠再下战书。
那时候,她只知道训练,不知道睡眠,中午基本不休息,就凭晚上一觉,全是这样。而一旦入睡,梦里飘来飘去的都是乒乓球,“一星期有三天都梦见乒乓球,老是梦见跟人打比赛”。就像一切非梦状态中的战局,梦中的比赛也给出了结论:如果赢,她会觉得自己的诸多技术没打出来,不满意,而且又不是拿冠军,不满意;如果输,她会觉得怎么练这么多东西没用,特惋惜。
然后,她在清晨从梦中醒来,对自己说上一句话:“张怡宁加油,要相信自己!”
她开始走到哪里,都带上一堆中药,因为她觉得喝药感觉好一点,要不然,“恶心,连天都是灰色的”。
结果,和四年前一样,她站在亚军的领奖台上。
冠军丢了,新闻发布会上,张怡宁哭得格外伤心。王楠不安地问:“老张,怎么哭了?”张怡宁委屈地回答:“还不如让你2比0赢我呢。”
她觉得自己人不人鬼不鬼,遍寻妙药而不得,她觉得对不起李隼,因为李隼必须陪着她承受失败。她开始觉得,就是李隼一个感冒,也是因为她。她的心理压力越积越大,开心的事越来越少。
而李隼则认为,是她太想拿冠军了,“这孩子心事重,有痛苦不愿意跟父母说,怕他们担心,她就跟我哭诉,一点不着边际,说得我直发懵。这时我也改变了方式,十次谈话鼓励九次,有一次震撼她一下。”
她开始重新审视一起住了七年的王楠,她觉得如果两人一起往山上爬倒好,问题是王楠已经占领了一个山头;她觉得王楠不像一些运动员受到一点挫折,就有点低头,或者说有点软弱,王楠太过刚强,太有霸气,以至于击不垮。
她找到邓亚萍。她要从前任世界冠军那里讨到征服现役世界冠军的秘方。
1997年1月,中国队备战世乒赛,张怡宁就是邓亚萍、李菊、王楠等名将的陪练。“那时,她脚伤、腰伤很严重,但她仍然坚持早上八点半进馆,因为伤太多了,先治疗,热身,九点半才能开始练。她给我的感觉就是强,在她那儿没有难的事。”
由于邓亚萍经常拿冠军,张怡宁将她那套怎么领奖的形式都学会了。退役时,邓亚萍对这个模仿小山智丽的小队友留下话:有问题你找我。
这次小师妹找上门来,邓亚萍让她把自己的问题都写在纸上。张怡宁密密麻麻写了十条。
邓亚萍看到后,大吃一惊,马上说:“你怎么写了十条问题?你都达到超一流水平了,怎么可能有十条问题?这说明你对自己还不够相信,还不够了解,还找不到突破口。”
问题就在,问题太多。
邓亚萍简单一理,便把她的问题收拢为两条:一为技术问题;一为思想问题。
邓亚萍说:“你就是释放不了自己,心理压力过重。奥运会四年一次,你紧张,别人也紧张,你为什么要把自己想得那么紧张,首先是给你自己一个放松的心态。我打过奥运会,可以明确告诉你怎么练,就抓住自己特长的东西练。你每天就按照计划这么练,基本上就像背书一样。”
分别时,这位前大姐大拍了拍她的肩膀,没说多余的话。而她,感觉到邓亚萍的手用了力,那是一种通过肢体语言传过来的信任。
之后,在邓亚萍的注视下,她获得2004年奥运会女单金牌。“四年里我什么苦头都吃过了,这次,我拿了一个大的。”她说。
在她的新家里,有一个白色底柜,玻璃质四层,是为奖品陈列柜。那里后来又增添了2005年世乒赛女单冠军、女双冠军、世界杯女单冠军,2006年世乒赛女团冠军,2007年斯洛文尼亚公开赛女双冠军,科威特公开赛女双冠军……
在各大网站的体坛明星介绍里,她名下附列的冠军单子已经让人数出疲劳感了;她已经水到渠成地接过了王楠的江湖位置;她已经是当然的一姐。
她开始站在大姐大的位置想象当日的王楠,她觉得王楠能走到今天不容易。“原来有大队员时,她一直在冲大队员。而在同年龄组中,还得跟杨影和李菊一起竞争。等到她成为大队员,不但要起到领军人物的作用,还要受到我们这些小队员冲击。”
因此,她希望现在的王楠不要退役。
她开始听到母亲说:“等哪天不打球了,哪天有了好老公,有了孩子,有了人丁兴旺的家的时候,我就放心了。”
她也对读书、充电、找一份适合自己的事业充满憧憬,她并不想当女强人,就想过普普通通的温馨日子,有家,有老公,有爱她的人和她爱的人。
她就到此为止了?
不。
是的,现在她输给了郭跃,输掉了2007年国际乒联的几站公开赛,但在输之前,她去听了于丹教授讲的一堂课。
3月29日,因在电视上讲孔庄而闻名的北师大教授于丹,来到国乒队讲了一堂以“以一颗平常心面对人和事”为题的课。报道说:“世界冠军张怡宁,自始至终一直在认认真真地做笔记”。
张怡宁说,她记得于丹那次授课所讲的:要放下荣辱得失。
“我希望能达到那种境界。”
国乒女队主帅施之皓解释她输球一事时说:“她只是在最近封闭集训中尝试一种新手段,她还是一姐。”
她已经超越王楠与房子,荣与辱,胜与负,前边只剩下她自己了。但她仍在探求战胜这个对手的办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