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为传统国技,相扑是我们不能忽略的。关军几次进入场馆,感受到了一门传统国技与一个激变时代的冲突。
空气中飘散着古老的乐曲,
餐馆以“相扑火锅”招揽生意,不时有趿拉着木屐、穿着和服、身形庞大的相扑手,晃晃悠悠地穿行在西装革履的人群中,略显魔幻。
1月恰好是大相扑在东京的比赛季,国技馆门前终日聚集着相扑“粉丝”,在翘首等待心目中的明星出现。这些相扑迷大多鬓发苍白,连国技馆里的服务生,基本都是五六十岁的老人。
在两国国技馆里面,每天几十场的比赛安排得非常紧凑,从上午直到晚上六七点。大部分低级别的比赛观者寥寥,只有到了最后几场,有名望的高级别选手间的较量,才会吸引电视转播及相对多的观众。
土(相扑的竞技台)之上,身着古装的行司(即相扑里的裁判)庄重地举着扇子念念有词,比赛一切程序与几百年前没多少区别,你甚至仍可触摸到它作为日本神道祈福仪式的特质。但事实上,贵为日本国技的相扑正面临重重危机。
“相扑刚刚经历了它从未有过的多事之秋。”不止一个生活在东京的中国人或日本人,向我这样描述。
2008年2月7日,日本警方宣布正式拘捕相扑名门的掌门人时津风,他被指控的罪名是涉嫌虐徒致死。至此,时津风也成为相扑史上因虐徒被指控的第一人。
虐待、殴打学徒在日本相扑界一直被视为家常便饭,甚至有个别导致学徒非正常死亡的事件,最后也都以谎言遮盖。2007年6月26日,在连续两天遭受啤酒瓶、金属棒的击打及惩罚性的“撞击训练”后,17岁的新学徒斋藤俊不治而亡。据调查,斋藤俊被严惩的原因,竟是无法忍受部屋(相扑训练机构)的严酷管教和体罚,多次试图逃脱。
在东京国技馆,土周围除了正襟危坐的选手,神情冷峻的女保安的环伺也是一道奇特的景观。在日本,不准女性接触土是延续了1400多年的极严格的禁忌,因为女人被认为是“不洁”的。2007年9月19日下午,恰恰是我眼前的这座土上,发生了令日本相扑界人士及爱好者惊恐一幕。其时,一名女观众突然冲出观众席,试图爬上土。“幸好被两名相扑手及时抱住”。
近些年来,外籍选手几乎成为土上的统治者,尽管外籍选手的名额受到严格限制(每个部屋只允许有一位),却并不妨碍他们对本土相扑力士的冲击。
如今,除了横纲被两位蒙古人占据,在前四个级别中,外籍选手的数目去年也首次超过了本国选手。从舆论对横纲级大力士朝青龙的态度上,我们或许能窥见对待这些外国选手的态度。一方面,日本人发现这个蒙古人确实很强大。但同时,人们批评他缺乏横纲应有的高贵,只是把相扑视为挣钱的工具,他也曾在场上屡有愤怒、失态等“不当”之举。相对而言的指责还包括,与其他蒙古同胞(包括另一横纲白鹏)收买对手,操控比赛结果。
但争议永远是争议,因为他们不得不面临这样一个现实:相扑在日本本国,已经后继乏人。
曾经,高等级的相扑手在日本有着极尊贵的身份,近些年来已经一落千丈,青少年觉得棒球、足球明星现代、时尚、健康,更值得推崇和热爱。而在人才选拔上,过去由于在相扑上出人头地意味着富足的生活(据报道,横纲白鹏的年收入约可折合700万美元),许多贫苦人家的孩子愿意投身其中,以期创造人生奇迹。现在随着日本国民生活水准的提升,很少有人再愿意从事如此艰苦的事业。“现在的孩子养尊处优,不肯吃苦了。”我多次听到一些年长的日本人发出这样的喟叹。
2007年7月1日,日本相扑协会在年度名古屋相扑大赛期间进行新手招募赛,结果却遭遇无人报名的尴尬,这在1936年招募赛创办以来还是首例。
两国国技馆里的比赛,朝青龙通常都是最后一个出场。他总是目光凝重,面无表情。据说这位力士因为压力巨大,患上了神经衰弱。或许可以说,朝青龙的表情,也是日本相扑当下的表情。
加载中,请稍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