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学第一天

2023年8月28日         星期一           小雨

今天是开学第一天。难得察县下起了雨，而且从昨晚开始，天空一直飘飘洒洒，一时大雨如豆，常常烟雨蒙蒙地下了一天。到现在还没有停下来的意思。白居易《长恨歌》中有一句诗“春风桃李花开日，秋雨梧桐叶落时”倒特别能体现春秋时令的特点。秋天必然是与丝丝带有凉意的雨相关联的，否则怎有“共眠一舸听秋雨，小簟轻衾各自寒”的那种寂寥和轻寒之意呢？没有秋雨，那梧桐叶落得也了无生趣。白天的雨为工作和行走中的人所恼，夜雨就不同了，需有荷叶、梧桐这样鼓面较开阔的，打上去的声音，夜梦人才会听得有味。“一夜雨声凉到梦，万荷叶上送秋来”，这样的秋雨是与听雨人的心意合拍的，自然界“哒、哒、哒……”的声音，像发电报似的传播着惊梦之人心中的款曲。

“女娲炼石补天处，石破天惊逗秋雨”，秋雨撩人，是不是补天的五彩石击落化成，不得而知。但开学之初的这一场绵绵秋雨的确是个好彩头，将炎热的大地、干涸的灵魂泼泼洒洒地撩活了，这是真的。一天一夜的雨后，大地厚重而润泽了，人心的浮沉也被荡涤干净了，世界更清明开阔，人的脸庞更沉静安详。一切都是好开端。秋雨去除了浮躁气，万物开始踏踏实实地滋养、生长。

今天雨忙了一天，人也未闲着。万象更新，好多事情都是一个新的开端。我教的高一（3）班、高一（9）班，两个班学生都仅在课堂上匆匆一瞥，还未来得及深入了解。学校第一天的事特别多，课都只上了一半，学生就被拉走做结核病体检了。

虽然今天的课没上全，但我感受到同学们的热情，而且他们还特别主动和大方。我刚到九班，就有学生直接跟我说，她想当我的语文课代表。在征得班主任的意见后，我自当欣然应允啦。没想到我回办公室的路上，另一个女孩也跑来跟我提出同样的请求。我有点的后悔前面冒失答应之举，是有点轻率了。

事后，我跟王静静同学聊天时，我将在九班出现的多人争做语文课代表的事征询她的意见。我问：“如果是你，你喜欢老师认命，还是上讲台竞选？”我的这位由同学们选出来的三班语文课代表很果断地回答：“竞选。”

好吧，我承认，是我失策了。然而，孩子们的表现也的确令我刮目相看。这一届年轻人这么生猛的吗？他们更自信，更相信自己的能力，也更愿意展示自己的实力，同时主动担负起班级的管理责任。他们是锐意进取、敢为人先、勇挑重担、愿意接受挑战和压力的一代。这样年轻气盛、敢作敢为的模样真的有点惊到我。孩子们真的是又酷又飒的。

我今天还交了一个学生朋友，那就是王静静。她瘦瘦高高的，可能风吹日晒的缘故，皮肤不怎么白。与其他少数民族孩子不一样，她的汉语水平比较高，见识也广，我提到的许多课外知识、省外地名她都知道。她祖籍江苏省连云港赣榆人，是父母这一辈举家迁到察县的。她出生在察县。

我问她：“为什么家人会从大老远搬迁到这里呢？”

她说：“因为这里很好，许多亲戚朋友也在这里。”

“老家还有姑姑。我们已有许多年不回老家了。”

“老家的煎饼很好吃。姑姑会做。爸妈不会做。”

看来，作为迁二代，她已完全融入到这里，完全没有我们所认为的察县偏远的概念。皮亚杰的认知理论认为，人们都是以自我为中心去认知外部的世界的。所以“我”在哪里，世界就在哪里。我们的确不能用自己的认知去妄自揣度别人，因为每个人的世界都是不一样的。王静静同学在这里生活得很好，有她爱吃的牛肉面，有一群无话不谈的朋友，她们可以一起去逛饰品店，一起吃吃东西，聊聊天。还有爱她的家人，爷爷会陪她下象棋、军棋，妈妈送她去跳舞。她还有自己的爱好和梦想。她想做医生，家里有许许多多的人体知识书籍。她喜欢看人扎针，喜欢开刀。一个女孩子用了“喜欢开刀”这样的词来形容自己，有点匪夷所思。但她就是对人体解剖图抱有浓厚的兴趣。因为从小就下棋，她的数学思维很好，她也很喜欢数学，初中是数学课代表。

小姑娘侃侃而谈，说到自己的爱好，两眼发光，眼神特别坚定。她告诉我：“小学的老师大都很严厉，很凶。到了初中，老师会跟我们交流，而且总夸我们是‘最棒的’。”

我问：“你喜欢我吗？喜欢当语文课代表吗？”

她看了我一眼，笑着回答：“喜欢。老师很亲切，跟我们像朋友一样。”

我说：“那老师记性不好，要你多多照顾，比如提醒我布置作业啦，或检查学生的学业啦。你愿意帮我吗？”

“愿意！”小姑娘欣然应允。

看得出，她一直生活在一个坦率、真诚、不失褒奖的环境里。这样的孩子自信、阳光，笑容甜美，心里没有什么沉重的负担，也自然活得很轻松。这边的教育环境就是如此，家长不会从小就将过高的期望寄予在孩子身上，孩子能学到怎样就怎样，没有必须要赢在起跑线上、必须要成绩出类拔萃之类的强制性要求，一切顺其自然，悠悠哉哉。唯一对孩子成绩着急上火的是学校和教育主管部门。

我也想看看我这个提倡教育回归人文关怀、回归情和爱，提倡兴趣学习、自驱力学习的老师，和我现在的这一群逍遥闲适派的学生，在高考成绩威压的大环境下，能擦出怎样的火花。让我们敬请期待吧！

不过办公室里包括我在内的老师们，这一天真的是忙得不亦乐乎。备课，完成各种文字材料，管教学生……事情总是络绎不绝，接踵而至。中午老师们也不得回去。下午还以单人独桌的形式完成了一份高考考卷。下周全体高中教师都必须参加县统一组织的学科考试，试卷并不简单，老师们既要教会汉语基础并不好的学生，还要自己在州考中考出好的成绩，压力的确很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