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谈及此事,小魏没有一点怨言,她通情达理地说:“让谁去不都是同样的结果吗?!”一年多来,小魏像长大好几岁似的,成熟了许多。与我们几个男子汉相比,年轻的女孩子还要承受许多流言蜚语。可是,小魏却很少哭鼻子。按说,小魏正处在天真活泼、富于理想、对将来充满信心与幻想的年龄。我想,当小魏出去回到家里见到自己亲人的时候,一年多来憋闷在内心的满腔委屈,就会像堤坝决口的江水一样宣泄出来,性格多么坚强的女孩子遇到这样大的事变,无论如何也是很难招架的。
当我再次听到欢庆春节的鞭炮声时,时间的脚步毫不犹豫地跨入了1973年。
专案组就设在空军学院家属区那些没有家属居住的空房子里。我住在一层靠边的一间,通过窗户可以看到家属院的一切活动。院子里的树木花草准时地告诉人们一年四季每一个季节的到来与过去,孩子们的打闹嬉戏为家属大院增添了生活的气氛。
我看到一个三四岁的小男孩,他奶奶站在院子里一遍又一遍地叫着他的名字,可是,他藏在单元门外边的墙角里,故意不答应。我看到老人着急的样子,真想跑出去把他从门后边拉出来。当他终于被发现后,老人又舍不得打他,小家伙做了一个鬼脸,疼爱孙子的老人一点气都没有了,这一老一小在我的视线里演了一场普通人间生活的戏剧。触景生情,我想起了自己的儿子,他也有3岁多了,一定也像刚才那个小男孩一样淘气吧!后来,妻子告诉我,在我不能回家期间,她带儿子出去玩时,儿子看到别人家的孩子总是手拉手走在爸爸妈妈中间,总是问为什么他没有爸爸。孩子提出一个极为普通的问题,却真正难住了大人。想到此处,我情不自禁地从衣袋里取出妻子寄来的儿子照片仔细地端详起来,儿子长大了许多,将来我一定用更多的时间带儿子玩儿,来补偿以前的不足。
“福无双至,祸不单行”,我最担心的事情终于发生了!
老家来信告知母亲病危。“九一三”事件之后,我被牵连进去的消息不胫而走,长时间没有家信,本来就已经引起老人的心疑。当父母得知我被关起来的消息后,母亲病急交加,卧床不起。父母都是在农村土生土长目不识丁的庄稼人,哪里架得住这种没头没脑的沉重打击。在农村什么样的传说都有,说:
“你们家儿子和林立果是结拜兄弟。”
“可是,中央文件上没有啊!”
“河北省的文件上有。”我家在河南省,偏说出个河北省来。
“母病危,速回!”连续两封加急电报送到我被管制的房间里,一种不祥的预兆向我袭来。当我接到第三封加急电报的时候,天底下对我最好的人、我最亲爱的母亲病故,永远离开了人世。噩耗传来,我悲痛欲绝,无法控制的悲哀使我号啕大哭起来。自我长大成人走入学堂后,从没有那样痛哭过。我哭我母亲吃苦受难一辈子,就这样离开了人世,我哭母亲重病时我未能在床前尽半点孝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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