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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老林如此憔悴颓废，我几乎认不出他了。虽然几个月以前我们就说聚会，但每次我联系老林的时候，他要么说太忙，要加班，要么说太累，只想躺在床上休息，不想出门活动。我想，老林不也是教书吗，咋能忙成这样？

       昨天晚上老林和爱人到市区办事，终于在百忙之中抽出一点时间“接见”我。几个月不见，老林瘦了很多。

      “这届学生把我整得都快崩溃了。”老林说，“我真顶不住了。”

        身为教师，我当然理解老林身体上的疲惫和苦累，教书不容易，其实干什么工作都不容易。

       “教了十多年书了，从来没有感觉到象今年这样累。”老林说，“离中考只有几十天了，昨天晚上做梦都梦到这帮学生中考考砸了，我被校长批判，被家长围攻，被学生指责，醒过来的时候，全身都是冷汗。”

      “我看他教书都要教出精神病了。”老林的爱人对我说，“你说教书哪有教成这样的，早晨六点半就去学校，晚上七八点才回到家，每天还拿一大堆作业试卷回来，什么备课，什么改作业，每天晚上都要折腾到深更半夜。这还不算，每天晚上他不是给这个学生家长打电话，就是给那个学生家长打电话，天天都重复那几句话，我的耳朵都听出茧了,你说都下班了，你还给人家打电话干什么？家里的电话费不要钱啦？”

      “行了，你少说几句行不行？”老林有些上火了，“哪天我不教书了，不要这个工作了，我就不会在家里烦你了。”

      “你教不教书我都无所谓。”老林的爱人心底也憋了一肚子气，不吐不快，“前几年还好一些，就这两年，你白天上班，晚上加班，家里的桌子都不够堆你的作业本和试卷，你跟学生家长说话的时间比我和女儿两个人加起来的时间还要长，全世界就你最忙，就你的工作最重要，学生考差了天就会塌下来了？你在单位上压力大，你动不动就冲着我们母女俩发脾气，你的学生成绩好不坏，跟我和女儿有什么关系......”

      老林不说话了，但脸色很难看。 

      我让老林的爱人先回家，我想单独跟老林聊一聊。

      “老林，你被工作绑架了。”我说，“我知道你是一个很负责的老师，但我不赞成你以这样的方式生活，你不能把学校里的事情都带回家里去做，更不能把学校的压力转嫁到爱人和女儿身上。”

       “其实我也不想这样，我已经尽量控制自己的情绪了。”老林说，“我现在带这帮学生真的很麻烦，除了成绩差，每天发生的乱七八糟的事情把我折腾得够呛，几乎没什么精力备课改作业。我们学校每年中考都要排座次，要是考砸了，下学期的日子不好过。”

        “我知道。”我说，“但无论如何，工作和生活一定要分开，工作就是工作，生活就是生活，下班后就要忘记工作上的事情，忘记你的学生和学生家长，他们不是最重要的，下班后最重要的是家庭生活。”

        “哎，教了十多年书了，教进死胡同里了。”老林慨叹，“真不知道是我出了问题还是教育出了问题，这两年压力最大，付出最多，老婆都经常挖苦我是废寝忘食，呕心沥血的教师典范，我自己也感到身体也越来越差了。”

        “你肯定患上了工作强迫症。”我说，“你的问题就是太认真，太投入，现在废寝忘食，呕心沥血并不值得推崇，工作其实也是生活的一部分，应当用来享受的，即使做不到这一点，也要把工作和生活分清楚，我是坚守这个观念的，上班认真工作，下班轻松生活。其实老师越累，学生也越累，效果也许没有你想象中那样好。教书真的是个很平淡很平常的职业，我们不可能改变一切，如果我们教书一辈子，苦累一辈子，身心疲惫一辈子，那我们这一辈子真的被工作绑架了，没有任何意义。”

         尝试改变我们自己，一切都会变得更美好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