加载中…小小说：遭遇专家级乞丐（发2015年第7期《微型小说月刊》）
(2015-09-21 16:25:5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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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小说股市乞丐美人锥 |
分类： 原创小说 |
小小说：遭遇专家级乞丐
文/美人锥
又一晚的加班结束，我疲惫地走出地铁站，刚刚喘息着拐过墙角，几乎和一个人撞个满怀。
定睛细看，面前站着一个乞丐。大都市里，遇到乞丐并不奇怪。奇怪的是，他正脱去一身破破烂烂的行头，换上休闲装。
从前只是耳闻，今日得以亲见。我瞪大双眼，津津有味地欣赏“模特”时装秀。乞丐毫不在意，不慌不忙地换完衣服，笑着对我说：“兄弟，你下班时不是也要更换工作服吗？”
见我不吭声，他从口袋里掏出一盒香烟，抽出一支递过来。吞云吐雾中，他缓缓道：“我这人不贪婪，够数就下班，今天算是比较晚的。”
说着，他拉我在路边的椅子上坐下，接着说道：“我限定自己每天赚够六百就行，加班加点对健康不利。”我每月算上加班费，不过一万元出头。六百块钱？健康？这些敏感的词汇像从椅子上长出的仙人掌，刺痛了我的神经。
见我心烦气躁，他宽慰道：“你们一看就是白领，多么令人仰慕！咱俩年龄相仿，同样是工作，我们这个职业可得不到尊重。但没办法，我也有老婆和孩子，在这个大都市里，衣食住行哪样不需要钱？当然，大部分收入都还了房贷。”他推心置腹的一番话，让租房居住的我有些自惭形秽。
他没有顾及我的情绪，话痨似的继续说道：“给你看一样东西，哪个职业想做好做精都殊为不易。”他从口袋里拿出一迭纸递给我。我轻轻展开，发现是几张城市详图，几十个区域画着大圈小圈，还密密麻麻地标注了各个时段的人流量和乞讨成功指数。在下方，罗列着成功率排名表，高居第一的是火车站地铁口。
看着我惊讶的表情，他道：“这是天长日久积累下来的资料，差不多每天晚上回去，我都整理记录到深夜，将全天的乞讨过程和成果进行复盘，对时间、地点、工作时长、人流量、失败率、成功率、增长率等等资料进行统计分析，为今后的乞讨工作提供精细的数据，从而克服不足、提高效率，有针对性提出改进策略，以期消耗最低限度的资源达到更合适的效果。”
“天呐！每天你都花这么多精力做功课，难怪你收入那么高！这工作旱涝保收，比我们IT行业稳定多了。”我被他的执著打动，开始由衷地敬佩他了。
乞丐晃晃脑袋道：“唉，不稳定啊！我们要面对变化的环境和动态的人，即便是同一个人，每天或多或少都有心理变化——就是说，今天的你并不能简单等同于昨天的你。你们的任何一点变化都可能影响我们的收入，所谓城门失火，殃及池鱼。”他的话让我茅塞顿开。
“话痨”起身，熟练地投币，从旁边自动售货机里买了两瓶饮料，塞给我一瓶——乞丐请我喝饮料，平时做梦都想不到。
喝下一口润润嗓子，他继续滔滔不绝：“譬如说你吧，一看就是经常加班的白领，双眼无神，行走带风，惯打哈欠，一副与睡眠难舍难分的可怜相。跟你们乞讨，十有八九遭白眼儿，你们这样的人跟ST股似的，不到万不得已，回避为妙。对于那些涉世不深的小姑娘，满脸稚嫩，生怕我们脏了她们的衣服或者污染她们的眼睛，所以掏出五块、十块是常有的事儿，偶尔还能淘到五十元（瞧瞧，他用了时髦的“淘”）——这样的人是潜力股，需要培养并坚定长期持有。还有四十岁左右的人，他们往往不给钱，不但假装看不见，还经常拉着自己的孩子快走，但我们要尽量争取，因为他们收入高，家底殷实，偶尔拔下一根汗毛，粗细也赛过一块火鸡腿——多像大盘蓝筹股，放过实在太可惜。”
用五体投地来形容我此刻的心情绝不为过。我突然起身，从口袋里拿出一百块钱，在他眼前晃了晃，他一脸惊谔地望着我。
我拉住他的手，陡然笑了：“走，我请你吃饭去。”
“为什么吃饭？”他嘴里嘟囔道，屁股依旧钉在椅子上。
“我想把你介绍给我的老板，凭你的水平，给他做操盘手，培养培养，炒股就会成为最适合你的职业。”
出乎意料，乞丐不悦地甩掉我的手，悻悻道：“要不是因为炒股，我还是一个千万富翁，何至于乞讨呢？”
原载于2015年第7期《微型小说月刊》，原刊责编：安宇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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