写作之伤

徐东

有三个多月的时间一篇小说没有写，最近有一个周多一些的时间似乎有了感觉，几乎天天坐着写小说。前天又用了整整一天时间修改完近期完成的三篇小说，感到腰部隐隐作痛。站起来时，右腿有点迈不动步。以前也有过类似情况，也没在意。出门走到街上时感到腰如几十根针在扎，必在用手顶着腰才能迈步了。我总不能坐在大街上，那样太不雅观。不过我还是停了一下，弯着腰像是看蚂蚁，借机休息了一下。眼睛看着空空的地面，我的心里在想，该不会真的走不动路了吧？上有老下有小，可不要出问题啊。这样一想，心里有些慌。还好的是，直起腰时用手指顶着腰部，还能继续往前走路。坚持回到家里，贴了块止痛膏躺着休息。照以前，我是要给孩子洗澡洗衣服的，也要哄孩子玩的，那天我对老婆说，别让我干活了，腰不舒服。人的身体出了问题是是脆弱的，这种脆弱在于他有责任要尽却不能尽了，有未来要努力却不知道自己还能不能好起来。我当然知道自己问题不是太大，可那样的想象还是让我担扰。

写作的人大约都经历过腰颈疼痛的情况，我这算是轻的，严重的真的就站不起来了，只能躺在床上写（十年前写一个小长篇时，我有过类似的情况，但那时年轻，躺上一天，挺一挺就过来了）。作家阎连科也有过这种情况，似乎腰颈都出了问题，打了封闭，躺在床上还继续写。写，是作家的命，不写的话觉是在抗命不遵，那小说还要不要完成？文艺女神对作家是苛刻严酷的，你这个时候不写，下一刻说不定就写不出来了，写出来也不是当时的感觉了。对于有些作家来说，写作是比命还要大的，例如路遥，他肯定知道抽烟熬夜不好，但他还是那样做了，虽说他死于肝硬化，但如果不是那样海量抽烟，日夜颠倒，估计也不会死得那么早。无论如何，我觉得路遥是可敬的，因为他出再大的名，人也给累死了，一般的人做不到这样。鲁迅也是如此，虽说死于肺病，估计与抽烟熬夜也有很大的关系，也可以说是累死的吧。写作累死的人估计不在少数，这些人都是可敬的，因为他们那种为文学的精神是可贵的。

我也经常抽烟熬夜，相信这也是多数作家的常态，只有在夜里才有了一些自己的时间，世界终于有些安静了下来，方便沉浸在创作中去。我算是爱惜身体的，抽烟不会过于多，不舒服了就不太抽了。虽说经常在夜里写作，也不会让自己太累，相对有节制。尽管如此，我的身体还是一天天虚弱了下来。当年我在部队时，1995年曾经在全连军事比武时拿过第一名。五公里第一，投手榴弹第一，加上别的全是优的科目综合评比第一，当时的身体素质可以说好得很。从部队出来到现在已经有二十年了，这二十年来求学工作，总体来说是从事文学工作和创作的二十年。以前我的眼睛不近视的，后来躺着看书看多了就近视了。牙齿也是，以前好好的，现在也有了烟渍和裂纹，有几颗也坏了。由于不安时吃饭，吃得过于随意，也有了胃病。腰颈更是老毛病了，坐久了就会复发，很有效地提醒我该休息了。我知道健康的重要，然而却没能更好地维持身体的健康。我想如果我不写作，说不定我就会有心思去关照一下我的身体，不至于像现在这样有那么多小问题。

作家、评论家李敬泽先生就说过，作家都是活雷锋，生活中的作家基本是药碴。确实说得好。写作赚不了多少钱，名说白了也是虚名，你说你是作家别人不一定卖账。你捞不到多少好处的，又把自己弄成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这是何苦呢？我们现在越来越多的人会觉得雷锋傻，事实上作家也是傻的。但是，这样的傻你做做试一试，你不一定能做得到。不过，如果让我重新来选择，可能会选择当个画家。我画画的想法比写作的想法萌生得更早，但一直没有条件成为画家。成为画家也不容易，但对比写作来说，我觉得好多了。画画的画家们，大约是没有几个看上去象“药碴”的吧。

其实，现在是个重物质轻文学的时代，就连作家与作家之间也不是那么相互看重的，彼此也不见得会看对方的作品，更是很难说对方好话。文人相轻，自古以来就是如此，这真是文人的可悲之处。我大约还算是好的，不是那么世故，将心比心，也还是愿意尊重文学同道，因为我知道，大家都挺不容易。世故的人是聪明的，反之则是有些傻，会吃亏的。我吃了不少亏，然而个人努力加命好，总体现在还能生活下去，我确实应该感恩。

中国，以及中国的人，现实问题也好，劣根性也好，总之要改观的东西太多了，我们中国的这批作家都累死了，人人都著作等身，估计也起不了太大作用。这需要时间，需要耐心。对于我来说，我要写下去，只要身体还能支撑着写下去，写的命运是改不了。不过我希望自己不要那么拼命，也希望那些不顾身体的作家朋友们注意一下身体。确实，我们的身体不仅仅是属于自己的，还是属于父母亲人的，属于身边真正关心你的师友的，你弄伤了自己，他们会难过。我很娇情地把贴着膏药的老腰拍了照发在微博上，有三四十位朋友留言劝慰使我感到那种关爱，那种善良，谢谢关心爱护我的人，希望你们健康平安，快乐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