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你说

徐东

 

   为何要写诗？通过语言的游戏，可以隐约看见人消失后的世界，那个世界有着想象式的真实。并不冰冷，并不是漆黑一团。诗，是诗人不断膨胀或削瘦的恋人宝贝。

——题记

 

那被遗忘的并非完全消失

此刻我之已在成为一位诗人

我感到肉身越来越沉，曾经

我羞于向人说起，我是诗人

 

你，想象之你的存在

与诸多记忆化为感受有关

我的小鸟栖于语言的骨头

生长出的，天蓝色树枝

 

一望无际的海水，我的海水

许多人都曾望过了，还有许多人

从没见过大海，那竟是种事实

啊，我困于故乡的亲人

 

我爱上你无处不在的模样

在城市中，你望着万家灯火中

隐约夜色，像风吹过车水马龙

仿佛所有的路，你都走过了

 

当你想见时光碎片中我之在

不是雪，但记忆之雪纷纷扬扬

展开上千个时空的弧形苍穹

我怎能不做一个拥有词的人

 

词，无声地落向我的感受

我要说出畅饮我，呼吸我的词

展开双臂拥抱，我之中的你

我要迈开双脚，丈量远方

 

远方啊，我的亲人

已支起上千只耳朵倾听

星星听见了一丝悠长的叹息

那人类生存的矛盾，我在其中

 

遇见不同方向的人

而与之共在的错觉使我忧伤

忧伤是一串串果实。摘下它们

秋风摘下我在其中的果实

 

一场游戏早已经开始

在欢乐中我浑身发热

在一团团光里发着小小的光

于上帝之在，望向远方

 

有多少人的忧愁不被看见

多少人的伤口舔自己

这需要在你悯惜的目光下

以沉默，感受我之心跳

 

有时盲目走过一段路离

停下来的，以另一种方式

走向隐约存在的消失，消失

也并非冰冷，一团漆黑

 

我活在恋爱之中，诗歌

是我膨胀或削瘦的恋人宝贝

我拥抱它偏平无缝的存在

并亲吻它藏于书册的汉字

 

当我给远方写下一行诗句

我飞起鸟儿的翅膀，明灭可见

当你闭上眼睛，将看到更多之我

朝你挥动白云的手臂

 

万川皆是我之化身，高山

连绵成一种起伏的恒久

我甘愿成为想象中的国王

为你批阅日月轮回的奏折

 

有时走出去，就如不再回来

走向一抹黎明的彩霞

一轮戴着词语的马车

远方物质的光热，穿越星际

 

无数空间展开种子之在

一粒微尘，包含多少逝者

存在之大，大于所有的词语

你中有我啊，我中有你

 

在城市中，在城市中

月光照着斑斑点点的喧嚣

你之空空，如天之空空

你之实在，如左手握住右手

 

还好有蓝天洗尽生之铅华

还好有词的居所使我端坐其中

唱歌吧，我喜欢吞下你的眼神

和嗓音，抱着词语舞动肢体

 

往事沉积的历史之谷，一块圆石头

舞动灵魂荡漾着的无形之湖

草木有心，草木也感受到阔大的

时光之母的爱恋，盲目而亲切

 

空间的父亲一再敞开我之痛苦

万物不息的变化，经历火山般

喷发的毁灭。一颗颗心形石头

埋没在无法呼吸的消亡之中

 

时空结合万物之灵，舞动影子

无限亲近最初的存在如诗

我们怎么能不恋爱，并紧紧楔入

对方的完整，在大地上生机一片

 

回到故乡，与旧物相互凝视

一言不发的感受之忆，回溯

亲人华发下明净的笑颜，乡音

自古老胸腔发出琴弦般的颤动

 

亲人如电流般滚遍全身的爱

简化欲之繁复，纯如一粒麦子

所有城市之在，文明之触须

必将回到人性深处的纯粹

 

词语的海洋与天空飞起

以上万种方式，栖于泥土

从泥土中拱出亲切的生命

问候万物悄然生长的奇迹

 

当我穿过都市中陌生人群

冷漠成一句未发的问候

该怎样唤起，一尾鱼跳跃般

哗啦有声的，我之鲜活

 

我想见了未生之词，类似于

宇宙间我们之在的奇点

——越遥远越临近的那种

思之强悍，与一切共存

 

在文明滞重的信息中

不断死于一个个奇形怪状的当下

我不甘心，我要与陌生人拥抱

要问候那包含你之在的陌生人

 

我要爱恋路人匆匆的眼神

望向整体中有我的风景

你也在其中，言说与倾听

我感受到了，我之脚步匆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