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8年前的诗

徐东

 

日出

 

太阳新娘
在海浪铺成的路上
没有嘴唇如何亲吻
没有翅膀如何飞翔
我面朝天空站立
树林藏着飞鸟

 

你的小手

 

你的小手冰凉
我的脸庞忧伤
我看见你的泪水
不是黑黑的绝望
我是黑黑的夜晚
请你吻我,吻我
我的心已成灰烬
可并没有熄灭

 

此生只愿遇到一个你

 

此生只愿遇到一个你
在人海中飞翔的你
你用黑暗和光明这对翅膀
你有着善的,怀有恨的心肠
在人海中微笑的你
用真诚与虚伪的面庞
 

我是风

 

如果没有遇见你
我是风，没有方向

 

远方

 

远方
是只燕子
细雨斜飞
羊肠小道上
湿绿

 

夜晚很美

 

星星在一起
我面朝你站立
夜晚很美
我面朝你站立

我请求

 

我请求
有位小女人把我熄灭
用小小的身体，小小的手指

 

我请求
下雨天的夜里遇着你
伸出湿湿的手掌，给我谜底

泪水

 

原谅我
我能感受到泪水中
包含着天真和世故
泪是明净的语言
它落在空荡心中

 

 

灵魂

 

灵魂是存在的
当我想起你
也想起另一些人
想起过去
也想起了未来

 

想

 

孤独暗淡
人群明亮

繁星点点
光芒，嵌在我的内体

 

 
想象的爱

 

 

我赶着一群洁白的绵羊
放牧在你明亮白云下的青青草原上
你变成你本来的模样来爱我
你好啊，姑娘
你用风的喉咙为我唱歌
我朝面原野微笑
歌声中我越走越远
在一条星河边上
我想象与你相见
啊，姑娘，亲我一口吧
熄灭后我才能安眠

 

你说

 

请为我写简单的诗
那从内心流出的句子
像小溪在石头上流过

 

我说

 

让我把脚，放在你并拢的腿上
我那样自由、随意
像个帝王，又像一只绵羊
 

思想者

 

 

黑暗中
一块沉甸甸的石头
在叹息

 

采蘑菇的妖精

 

一片树林
与另一片，隔着一条透明的河流

 

采蘑菇的妖精
从水中爬了上来
湿淋淋的身子，被风吹干

 

你看不见我
我在另一个世界

 

 

有时

 

有时，你是许多人
爱你，像冰雪融化

 

 

 

 

为你写首诗

 

我的朋友
当我感觉到你
我不知道你是谁
来自何方

 

在这个夜晚
我沉静下来
说不清是欢喜，还是惆怅
我只想为你写首诗

 

手拿树叶

手拿树叶，需要什么解释
羊群把风跟随
我尾随其后，像一片闲愁

 

怀抱鲜花的少女
她的微笑，如观音的微笑
她在远方盛开
多么孤独，就像孤独

 

何苦终日忧伤
白云把我高举
举过山川草木
像天一样空空

 

目击河流的凹槽有风吹过

 

花朵的原野也属于呼喊
那许多个时刻到哪里去了
四周空空无人的游魂
目击河流的凹槽有风吹过

 

许多人留下了昨天的道路
时刻亲近诚挚而悲伤的心灵
隐瞒命运的人类并不轻松
扩展开来的空气充满生命

纯洁的原野是思想

 

纯洁的原野是思想
赞美那样的原野
如握在手中的一根稻草

 

置身事外的村庄就如
繁华都市的诸多问题
发现了简约之存在

 

死者证明生者，浩浩荡荡

许多星晨，许多星晨
从不交谈，只是眨眼

 

我愿意

 

 

推开窗子，在早上
树叶是我的爱人，你是神秘的露水

我愿想见你，一声不响
我愿意被你想见，含在唇间

关上房门，在晚上
夜晚是我的爱人，你是神秘的灯盏

我愿意想见你，一声不响
我愿意被你想见，在你身旁

梦见泉水清清

 

 

心想事成的天空白云朵朵
结束一天的奔波，想要说些什么

一只吸管，汲取多汁的时光
肉体简单，日积月累的忧愁
梦见泉水清清

 

微笑

 

 

你这个穷汉子的微笑多迷人
你让我知道，这世界有多柔软

原谅他们，那些不知热爱穷人的人
让我们一起，热爱一切人

我们的微笑多么自然、大方
像是晓得所有人都能理解那样

 

 

星空

 

 

我装作懂得了她的秘密
我装作自己不懂得，用沉默
使河流漫过了高山
使高山高过了天空

我举起手臂
用火洗净泪水
用火温暖绝望
用火烧制星空

我用无数只眼睛
画下此刻

 

故乡

 

在人群拥挤的城市
你不敢跟我出一次远门

我轻轻拍掌，让天空中的飞鸟告诉你
我为你准备好了故乡

天鹅

 

圆眼睛。长脖颈。瓷羽毛
阳光照阴影，她发现时光和雨滴

哦，耳中生风，起飞吧
带走爱情，带走自己

此处是远方，是曾经的未来
此时是光芒，是穿得透的永恒

 

云水

 

 

我一路问到你的故乡
带上所有的爱了
我走过了拥挤的城市
走过树林和山岗
我蹚过一条条河时变湿了
我把我弄丢了
我在岩石上画过你的模样了
指头流血了
我望着云的时候想你了
想得变成雨滴了
我带着你的名子去流浪
走过你走过的地方
我在天空中留下目光
看到你的洁白了
我在地面上偷偷地想
想得落泪了
我望云的时候想你了
我变成了云彩了
我望水的时候变成水
流到你心里了
我的脚走过了很多路
双脚都被磨破了
我变成另一个样子来看你
我变成了月亮了

 

闪回

 

那位妇人
——我的母亲
站在院中央
抬头望天
把我思念
远方的我
变成女孩
从柳条中走来
行走在人间

 

夜晚

 

那么多模糊的记忆使我相信
阴影会有另一个世界

小心翼翼走过一条条即将入睡的街道
——它们依然待在原地
默许时光像脚步一样放慢

水滴一样的梦
在某个街角与我相见

 

 

我们

 

我不是我，而是我们
一条没有名子的河流
石头走进死者的夜晚
窃取星光，和沉寂的声音
无限的，抽象的我们
追求逝者放弃的一切
没有明确的未来，仿佛
影子并不证明虚无

 

爱情

 

遇到同样渴望爱的人
彼此顾惜，如同难得一见的梦境
相互交谈的那些话语
比天空还要寥远，仿佛射中了太阳
又落在某个孤单的夜晚

 

我

 

过去某个粗鲁的形象
成为现在的我
温文尔雅
在云中漫步

 

孤独

 

 

微茫的星光合成淡怡的景致
勇敢的老虎跃过寥远的山川

生命

 

一部分被吸走
一部分在飞翔

 

我与你

 

吞下欢乐
吞下一朵花
吞下孤独
吞下一盏灯

 

你遇见我
什么是我
我遇见你
什么是你

 

地面空了

 

默默走路的人那么多
独自唱歌的人那么多
被风吹着，眼波和心皱中
不说话的人喝下一杯又杯酒
沉重的头低下
地面空了，仿佛就那样空着
而有爱的心还是那么柔软

 

爱情

 

你是一朵花
我是一片叶
痛苦都是假的
幸福都是真的

熊

 

一只熊
是所有的熊
仿佛经过了明天
才有那憨样儿

 

相信它从远方来
来到了这儿
我说的这儿，也是那儿
既是梦境，也是现实

 

你好

 

我总想对谁说
你好，你好
我对自己说，你好
 
藏在心底
没有方向，这个词
说出才能醒来 

 

 

 

漂泊

 

我的漂泊

像雷声过后

像大雨过后

我来自众人的故乡

看到阳光下的城市

每个人都像风吹过

 

 

 

这样的夜晚

 

夜晚内部的燃烧多安静

那种安然使喧哗沉淀

不是上升，是旋转

不是万有引力使我端坐

是分割之后的存在

浑然一体，独自发光

呼吸神灵供给的空气

渡过并不存在的时间

万物恬然入眠

这样的夜晚否定一切

一切又重新映现

 

 

 

树林多么安静

 

 

树林多么安静

露珠多么美丽

不仅是一颗那么美丽

它们全都没有记忆

我凝视那湿漉漉的树枝

也不曾言语

 

 

 

石子

 

小小的悲伤像石子

不知道它来自哪里

它满山遍野，有时候

又是孤零零的一粒

 

它从不说话

仿佛是星光的实体

每一颗都很硬

沉甸甸的躺在心底

 

 

 

跳起来

 

 

从小时候起

我就是蓝天

 

我总是跳起来

总是不被看见

 

 

 

 

2015年10月27日整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