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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2-06-01 18:46:3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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杂谈

    

有一日有位姓方的作者拿着一厚沓写得密密麻麻的稿子来找我。他是湖北人,个子很矮,长得却还眉清目秀,暂时没有工作。他不敢正眼瞅人,老低着头,一副不走运垂头丧气的样子。我认真地翻看了几页,文字还可以。但太长了,我说,我们的报一般只能发一万字以内的小说,你这小说两万字以上了,发不了。他说,诗呢?我说,拿来看看。看了,说,写得不像诗——但是你小说的语言反而像诗的语言了。他叹息,不安。我说,你一定要走文学这条路吗?你是为了什么写呢?你的理想是什么呢?我所以有这么多问题,是因为他在我问过之后沉默了好久,我想找一个他能认同的问题可以回答。后来,他犹豫着说,我想过一种舒适的生活。我说,你看,我现在也不能过上舒适的生活,很多人都没有,这个想法不现实。

我鼓励他大胆地说出自己想说的话,后来他说,你能给我讲一讲你的经历吗?我说,我十四岁开始想成为一名作家,然后就开始写啊写啊,投了许多稿也没有发表。我学习成绩也不好,初中都是勉强考上的,初中因为学习成绩太差高考根本不可能考上,便去当兵,当兵回来仍然觉得需要学习,于是又进了高中,高中考不上大学,于是去西安读了自考。那时候家里没有钱,大学也没有读完就去工作了。那时候骑着自行车满西安跑广告,一个月也赚不了多少钱,没有钱的时候,吃饭都成问题。最困难的时候,只余下几毛钱买了一个馒头。但我每天坚持看书,写作,后来我坚持下来了,才有了今天的一些成绩。他点点头,我说,你不要觉得自己个子矮,鲁讯个头也不高;你不要觉得自己现在不成功,我像你这么大的时候也不成功;也不要去抱怨什么,这世上不如意的人多了去了;如果你想继续写下去,你首先得找一份工作,不管工作再苦再累,你都要在每天抽出一两个钟头的时间去读书,去上网。我收到过你几封手写的来稿,现在我们一般不接受手写的来稿,因为我们人手少,没有人给你录入。再说来稿很多,你写得也不一定比别人好。你应该去试着上网,去一些文学论坛,去发帖子跟帖子,多交朋友,多和别人交流。

他的气色很不好,是因为坐了老远的公交车,有此晕车。可能他发觉自己状态不好,因此有些想早些离开我。我说,你去洗一把脸,再回来,我去给你找一些文学书。他去洗了把脸,然又我们又坐在了一起。我问,你现在身上还有多少钱?生活困难吗?他说还有三千多。我说,先去找一份工作吧,在钱还没有花完之前。他点点头。我说,如果你不想上网,以后你可以给我寄一些短诗,如果可以,我帮你录入发表——他那种状态,我实在有些不忍心,因此才这么说。他使我想起许多不曾见过但可以想见的,想让自己的生活过得舒适一些的年轻人,然而,他们大多数只能在工厂的流水线上,在赚钱不多但劳累的岗位上。我想,他们的前途在哪里呢?但换一个思路,倘若一个人没有理想和伟大的追求,甘于做一个平凡的人,赚一份不高的工资,维持一种简单的生活,结婚,有一个家,那样过一辈子,也不见得不好。只是,我们社会上那些精英,那些优秀的人,那些有钱有势长得也好看家庭条件也好的人,不要用那种瞧不上别人的眼神,去看他们,也不要用自己所谓高贵的心灵去想他们的不足与不堪。

我给了他十几本书,他不安,不好意思收下。推辞了几次,我说,在我成长的过程中,也有许许多多的人帮过我,其中,也包括那些有缺点的,会看不起别人的,高高在上的人。我们应该用爱的心,去爱这个世界,不管我们多么落迫,生活得多么不如意。相信自己,努力去做一些改变就好了。我送他到报社的大门口,他深深地给我鞠了一个躬,我心里有些感动,我想,若他坚持努力,将来或许真能有一番成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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