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螺仙子
(2008-07-09 13:43:4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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杂谈 |
我要说的这位穷小子太穷了,穷得谁都不知道他的名子,大家都只叫他穷小子。因为穷,他连好看一点儿的衣服都买不起。因为他在像火一样的太阳底下做着一种把身子和手很容易弄脏的工作,因此被太阳晒得黑黑的不说,浑身还散发出一种难闻的臭味儿,人见了,便远远避开了。很多人都看不出穷小子却也是一个长相俊朗的小伙子——有谁会留意这个在繁华都市中靠拣破烂儿维生的他呢。
不过没有关系,在都市中很多生活在底层的人中,穷小子已习惯了过他那种贫困的生活。因为他知道,自己要想有多一点儿财产,过上一种体面的生活,似乎也是完全可以办得到的——只要他放下架子,像别人一样去做自己不太喜欢的工作,甚至去偷、去抢、去骗——甚至,即便是自己不那样去干,只要表示赞同别人那样干,他也可以改变自己的生活了。他是有能力工作的,至少做个推销商品的业务员是可以的。
他选择拣破烂儿的工作,认识他的朋友们,谁都不理解,也都不愿意和他交往了。别说他的朋友,整个城市里的人都不会理解他,因为他并非只有拣破烂儿一条路可以走。嗯,只有他自己知道,自己愿意过着这种没有人管束的生活,过着这种不需要损害别人就能生存的工作。不过,即便是他做那种拣破烂儿的工作,也会碍着一些干同样工作的人,因为别的拣破烂儿的人总想着自己一个人去拣那些破烂儿,多赚一些钱。因为他总是要活下去,又不想过着一种乞讨的生活,也只好去拣破烂儿了,那些同行排斥他。于是他便对那些人说:“各拣各的吧,祝你们运气比我更好一点儿!”
“真是个傻瓜!”那些同行说,“敢情他从来不懂得要比别人过得好一点儿!”
因为拣破烂儿过生活的日了有点久了,穷小子也不觉得自己是个可以干点别的工作的人了。他觉得,这个城市各行各业的人已经有很多了,自己和所有的人也未必有什么共同的语言,于是便由着自己过着那种孤独的拣破烂儿的工作。
那穷小子也有梦想,他觉得,要是什么都不做,有空儿了写写诗,还能过着能吃上饭,又有房子住的生活就好了。但是天底下没有这么好的事儿啊,他只不过是做一做那样的梦罢了。
每一天,穷小子都得干着那种又脏又累的工作才能生存下去。他会跑很远的路,才能拣上一麻袋废品,然后拿到附近的收购店去卖。把那些废品背来背去的可不轻呢。
穷小子在城市里一个烂尾楼旁边搭了个棚子,用拾来的木片儿,在破旧的锅上烧饭吃。吃的菜呢,差不多也都是从菜市场里拣来的,别人觉得不能再卖的,已经烂掉的菜。过着那样的生活,多苦啊,他却也不觉得苦。
在每一个周末,他要都给自己留上一天用来玩。他喜欢到大海边玩,因为在看着大海的时候,他觉得自己是个自由快乐的人。
大海里除了有水,还有一些生物,像小螃蟹啊,海螺啊等等。有一次穷小子捡到一只很大的海螺,大概有他的一两只拳头合起来那么大小。他高兴极了,连忙拿回家中,把他放在一个盛了些清水的洗脸盒里。
他对海螺说:“你真漂亮啊,瞧,还会动,从今以后你给我做个伴儿吧,这样我就不会寂寞了。”
这个大大的海螺里有位仙子。
在傍晚,在没有人看见的时候,海螺仙子就会从海螺壳儿里走出来,变成一位仙女。是的,这是一位老式的女孩,并不像我们看到的都市女朗一样。她穿着长长的天蓝色和花粉色相间的,有花边儿的衣服。长长的水袖,把玉一样光滑润泽的胳膊和那十根水葱儿一样的尖尖手指都遮起来了,肩膀内侧还有一条细长的,迎风飞舞的彩带,让人感觉遇到风她就可以飞起来。脸蛋儿别提有多美了,说真的,在穷小子待的那个城市,还真找不出一个来能跟她比的。那仙女留着长长的,挽起来的,戴着金色和银色配饰的头发,看起来既温柔又贤慧。
穷小子每天一大早出门,到很晚才回来。差不多每天都是这样。这样辛苦的一天,也不过只能赚十来块钱。除去早上和中午买馒头和吃粥的钱,也只不过能落下七八块钱。不过穷小子已经攒下了一点儿钱,正打算给自己在乡下的,年纪已经很大,而且还有病的母亲寄去。大约有千块,可惜他把他放在一块砖头底下,不知被谁拿走了。
穷小子找不见自己辛辛苦苦赚来的,省吃俭用才攒下的那点儿钱,难过得一夜没有睡着,眼泪也流了有许多,不过没有谁看见。
第二天便是穷小子的休息日。正是那天他去大海边拣到了那只大海螺,那只大海螺使他的心情才好了一点儿——不过他可不知道那个海螺里有一位仙女。其实,在我们许多人的心里,都有一位仙女,但只有虽然贫穷却又能坦然地面对人生,心灵善良的人才能看到。
既然丢掉的钱不能再回来,穷小子还是要继续去拣破烂儿。临出门的时候,他还对那只水盆里的海螺说了一句话,他说:“我出去工作了啊,等我回来给你说话儿。”
晚上又累又乏的穷小子回到了自己的那个又破又旧的小窝棚,正准备胡乱啃几口剩馒头,突然看到那个用石垒成的饭桌上已经摆好了一碟儿蛋炒丝瓜,一碟儿百合芹丝,一碟儿红烧肉,一盆儿菠菜汤,外加一碗白米饭——饭菜香喷喷的,还冒着热气儿呢。
真是奇怪啊,我没有走错地方吧?穷小子摸着自己的额头不敢相信。虽说很饿,也很想吃,但他却不敢动筷子。这不是一场梦,但是这也太奇怪了啊,是谁平白无辜给他做了这一桌子好饭菜呢?
海螺姑娘当时还没想好是不是现身,现身了又怕怕吓着了他。可眼看着饭菜都快凉了,这个傻小子,一点儿胆量都没有——饭菜都送到自己家餐桌子上了,也不敢动一下。原来老实人有时候就是这样没出息的呢。
最终穷小子也没敢动那桌子菜。
第二天晚上回家,照样是一桌子好饭菜。
这回穷小子也没有吃,只是自己炒了一盘儿白菜叶子吃了。
第二天一大早穷小子拿着那只麻袋出门儿了。不过那天下午他早早地回来,想看一看究竟是谁给他送来了饭菜。
他看到了那个海螺仙子,觉得这事儿简直就像是在梦里一样,可是天还没有黑呢——他看得清清楚楚。
一开始他没敢走过去,不过最终还是没有克服住自己的好奇心,走了过去。
“您是……”
因为穷小子是从仙子后边走过去的,海螺仙子听见他的声音吓了一跳。过了好一会儿她才说:“哦……”
因为海螺仙子长得太美了,而且穿得就像古装戏里的衣服,穷小子惊得呆住了。
海螺仙子见穷小子那失魂落魄的样儿,不禁笑了:“你好呀,我叫海螺,也可以叫我海螺仙子,我是你从大海边捡回来的——缘分这东西真是妙不可言,你把我捡回了家——我愿意从此为你做好吃的饭菜,你愿意吗?”
穷小子一阵狂晕,鼻血差点儿没冒出来,他使劲儿用手掐着自己的大腿,却也不觉得痛了。
“这,这,这难道是真的吗?”
“是啊,是真的——如果你愿意,我还可以让我们的生活变得好起来,你看,这个海宾城市多漂亮啊,我们在海边买一栋别墅怎么样?”
“可是,可是,我……”
“这个世界上总归会有一些幸运的人,你就是那个幸运的人……只要你同意我做你的妻子!”
“可是这种好的事怎么会落在我的头上,你不是给我开玩笑吧?我可是一无所有啊,你怎么会喜欢我这个穷人呢?”
“你有自己,还有一颗像珍珠一样闪闪发光的心。有多少人成天想着发财,又有多少有钱人还想着点钱再多一点儿啊。比起那些贪得无厌的人,我就喜欢你这种金元宝掉到自个儿头上砸了个包儿还不觉得那是自己的人……”
“可是……”
“这一切都是真的,只要你同意娶我为妻,我可以满足你三个愿望——然后我就会成为一个没有法力的人,嗯,就像这个城市里任何一个平常的女孩儿一样。”
“可是……”
“你愿意吗?”
“我……当然……愿意!”
“好,那么,今晚我们就可以结婚了——这是你的第一个愿望!等实现了这个愿望,你可以再说你的第二个愿望。”
穷小子点了点头。
海螺仙子轻舒彩袖,他们就住进了海滨的一栋别墅里。
“请说你的第二个愿望吧。”海螺仙子微笑着着说。
“我想找回丢掉的那一千多块钱,当初我把钱压在一块砖头底下……”
海螺仙子笑着说,“要知道,你只有三个愿望可以实现啊——难道你就只想找回那一点点儿钱。”
“我想找到属于我自己的钱。”
“嗯,哪么我满足你的愿望!”
海螺仙子又是一挥彩袖,穷小子千辛万苦好不容易攒下的那一千零八毛,带着汗味儿的一沓子钱就落到了他的手中。
“真是太好了!”穷小子高兴极了。
“第三个愿望是,我建议你想好了再说!”
穷小子想了一下说:“难道你真的是我的妻子了吗?难道这么漂亮的别墅真的属于我们了吗?”
“是的。”
“嗯,我的第三个愿望是,是我希望你能让我相信,这是真的。”
海螺仙子转了一圈儿,然后换了一身都市里普通女孩那样的衣服,也变得像普通女孩儿一样了。
“从现在开始,我们会过上一种真实的生活,虽说过去发生的一切,都是真的。”那位姑娘说,“我们住着别墅,你不再适合做那种拣垃圾的生活了——为了要生存下去,我们都要重新找份赚钱多点儿的工作,因为拣垃圾的话,我们每个月的物业管理费都会交不上的啊。”
那别墅虽说是海螺仙子变出来的,但这也可以说,那别墅的确是被他们买了下来。那时,海螺仙子也不再是仙子,而是一位普普通通的女孩,我认识这位女孩,她的名字就叫田海儿。
因为住着那么好的房子,穷小子再也不能穿着那样破旧的衣服,做着在别人看来不体面的拣垃圾的生活。因为结了婚,两个人的生活水平也应该有相应的提高。但是他们手头上没有什么钱,只得去赚更多一些的钱来应付必须的一些开支。而且对于穷小子来说,身边多了一个人,虽说住在了那样宽敞的别墅里,他也会觉得有点儿不自由呢。虽说一个人的时候是孤独的,但两个人在一起的时候所拥有的幸福与快乐,却也让他失去了以往的那种平静。
是的,穷小子再也不能再过那种拣破烂儿的生活了。这似乎是应该值得庆幸的一件事儿,难道不是这样吗?
无论贫穷,还是富有,人最想得到的,是心满意足地安照自己的想法去活着,但真正做到这样的,恐怕没有多少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