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只花哨的鸟儿在青草地上踱步觅食,路人看见,都喊:啄木鸟,啄木鸟。
有人大声纠正:不是啄木鸟,是戴胜。
没人理睬,还是喊:啄木鸟,啄木鸟。
想起看手机视屏也是这样子的,发布者分明说是戴胜,许多人还是坚持说啄木鸟。
喊啄木鸟的人一定既不认识戴胜,也不认识啄木鸟。因为但凡认识其中一种,便不会犯这样的错误。
早先我有点好为人师,人家不认识而我认识,也喜欢出言指正。
现在不了。一是再不愿多事,二是你指正了人家也不会听你的,谁都认为自己最正确。
这三年,戴胜的戴使用频率极高。大多数人将戴写成带,以至于忘了世间还有这个好看的戴字,你去指谬,谁会听呢?
我一直坚持写戴,以为带用在这里是错别字。可某天翻影印版石头记,那是乾隆年间原汁原味的书写,戴都是写成带的。也许手抄本不严谨。但前人既然这样写了,而且传了二百余年,可见能够通用。所以,倒是我刻舟求剑了。
有一个我特别想用的词,差强人意,也是一直不敢用。我若用,可能与当下人用的意思恰好相反,人家会置疑我。
偏偏那些爱拽词的人特别爱用这个词,听了便起鸡皮疙瘩,也只好忍着。
戴胜鸟这样庄严大气的名字不知从何而来,是因为它戴着象征胜利的美丽花冠?我更喜欢它的一些俗名,臭姑姑,花蒲扇,胡哱哱,山和尚……不但生动形象有趣,还附着了一种特别的生活质感,味道很好。
今年常与戴胜相逢。冬天它们就在黄草地上踱步觅食,春来便在青草地上踱步觅食,用它长而弯的喙子满地捣捣捣捣,有时候整个喙子都捣到泥中去了,似乎很深很深,捣出虫儿来了便使劲吞咽,伸着脖子往下梗。我猜多半是蚯蚓。它捣得很急促,很慌张,很专注,这时候的它一点都不怕人。你朝它靠近它也不飞,最多张开头上冠羽表示抗议。近来连冠羽也懒得张了,根本没将你放在眼里。
它的喙子实在啄不了木头,太长易折,还打个弯儿,只适合捣相对柔软的东西。啄木鸟的喙子笔直坚硬如锥,要短很多。
我们这儿,常有星头啄木鸟在山中水畔出没。樱花开时,拍到它花间的身影,还没来得及配上文字。
前天拍了戴胜鸟,本来干干净净的它捣食染了一嘴泥。也不知它睡前会不会洗洗喙子,更不知这么长的喙子怎样才能洗得干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