变

整整十一年,它没有变。
形貌,颜色,釉光,都是老样子,与初见时不差分毫。
稳稳妥妥,它藏在一只锦盒中。一年里拿出来三两回,也许四五回,也许一回都不拿。被保护得很好。所以根本没有变化的条件。不过就算给它条件它也不会改变,因为它经过窑火,一次一千多度,一次七八百度,极高的温度让它的品质近于永恒,很难被时光氧化。
而我,它暂时的主人,却变得厉害。
当年是个老头,现在还是老头,老头和老头大不一样。
挺直的胸脯明显佝偻了,饱满的脸颊明显消瘦了,明亮的眼睛明显混浊了……彼时老得不敢看的照片,现在敢看了。不但敢看,还要赞一声,好年轻啊。
人最不耐风化。就算装入锦盒也不管用,仍将被时光剥蚀。
面容改变,模样苍老,倒还没什么。心境的大不同才是最可怕的。
因为心境即本质。
本质改变,人就从骨子里酥了。
当然,酥有酥的好,从此藐然万事,淡远尘俗,一身轻快。
这会儿再从锦盒中取它出来与之相对,便觉无限亲近。
一个女子的背影而已。
画在瓷上,永不回头。
永不回头就对了。
回头或一时惊艳,却终究不免索然。
二零一一年九月得之于盛极将衰的雅昌,曾许诺每年为它写几个字,这是今年的。
十一年,人变得不像样子,喜欢它的心从未改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