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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鹭栖在高枝上。
高高枫杨树,叶色略留了些春时的嫩黄,毕竟才四月,春意未褪,春痕尚留。斜枝向水,譬如绿色跳台,很适合鹭儿临水观鱼。
观鱼,看鱼,莫若说盯鱼。盯水中鱼儿动静,准备给它致命一击。
夜鹭临水盯鱼,却无须退而结网,它自有捕鱼的本领。
盯鱼之余,夜鹭会有闲心观鱼吗?我猜不会。饱食之后的鹭儿,才懒得像人一样去观赏鱼儿的游姿以获取某种精神愉悦。它要么闲闲梳理羽毛,要么收起一条腿儿独立着好好睡一觉。鱼儿于鹭,没有美学价值,只是一口美餐。
一条千辛万苦将自己养大的鱼儿,它的整个鱼生不过鹭的半餐,给鹭带来片刻的饱腹感而已,想想真够悲哀。
睡觉的鹭儿,仍旧圆睁双目,瞪着这个世界。
原先以为盯鱼的鹭儿一定会尽量将自己靠近水面以获得最切近的出击距离,其实未必。有时候它站得很高,离水面五六米甚至更高,一样能够乍然飞起凌空一击,叼起一条大鱼。
每每看到,羡慕它,高高在上,居高临下,这是哪个人都想到达的精神思想人生境界呀。人达不到,鹭却轻易拥有,世道恁地不公。
没辙,有些生命,天生就是来俯瞰的,你奈它何?
居高的鹭儿,果然有几分倨傲,几个灰头土脸的中年女人在树下躬身劳作,离它的垂直距离不过两三米。它洋洋不睬,只管盯牢水面鱼踪,未将人放在眼里。有人朝它扬手呵斥,它淡淡看一眼,扭脸向水,不以为然。除非有人真的怀着恶意靠近撵它,它才振翅飞去。也不过就是一飞了之,躲过就是。躲有时就是一种小觑,小视,一种来自心底深处的瞧不起。懂得躲了,天地就宽了。
说真的,就个体而言,鹭儿的天地,比人宽。至少比我宽。
比现在的我们宽。
这条绿港正在整治,原先的鱼儿大致捞干净了。新放的水里,以皮实微贱的鳅鳝居多,我见鹭儿叼起些泥黄色的生命,肥肥的,在它嘴里扭动。不知滋味如何。
囫囵吞鱼的鹭儿,会有和人一样挑剔的味觉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