旧历年除夕，在母亲身边吃过团年饭，乘地铁回家。出站嗅到浓烈的花香。忍不住踏着夜色去寻。不用走远，就在站的一侧，五六株红梅，恰开到好处。摸黑折了一枝，再折一枝，借着夜的胆色做了一回偷花贼。捧回家插瓶，过了个梅花年。初一到初七，那花伴我七天。后来又去折了一回，伴我到正月十五。

红梅将要谢尽，紧接着开了雪樱。就开在地铁口，从自动扶梯升起来时眼前一亮，堆雪般白素好看，得一份意外之美。

樱旁边立着一棵辛夷。就一棵，花可是老远就看得见。

辛夷之后，石楠凑热闹。石楠形象一般，香味不佳，但也是花呀。

然后呢，然后合欢花开，悬在高处，绒绒地红了一片。特别爱看合欢花，能让人想起娶媳妇来，喜气盈门，红花轿儿，红炮仗儿，红衣红裤，红布罩面。可能是因合欢二字生出的联想。虽然早就做了孤家寡人，仍觉得小登科是大喜事，好歹都该尝试一回。

有过那一回，就不能叫剩男了。不管后来怎样。

夏天，开了紫薇。紫薇百日红，从夏开到秋。今年紫薇开得不好，可断断续续总有花。

秋高天蓝，紫薇大致收场。今日出地铁，朝天一望，蓝到极处的蓝天上被谁洒了碎金，是栾树开花了。

原来这儿还有栾花。

栾花开过，再过几天，桂花就该香了。小坡上桂树五六株，金银丹桂面面俱到，这是早两年就留意到的。在别处看到桂花，手痒，却不折它。出地铁再折，特别方便。

深秋无大花，只有一地碎蓼。但是，银杏黄了。银杏叶子一直落，一直落，落到人们穿上棉的，落到深冬，终于告一段落。而红梅已然含苞。

一个轮回，差不多就是这样。

小小一个地铁口，方寸之地，不知是谁精心设计安排了这样的四季花木，真是个有心人。

他用心良苦，经过的人们却浑然不觉，不过偶尔叹一句好美，或者好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