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一个小老头儿摊前弯腰看了半天。

几年前在他摊上买过一粒小红玛瑙，一只牛角小洗，拿在手中玩了些时，后来不记得放到哪里去了。他摊上东西太多，琐碎，目测都是老货，每件拿起来看多少都有点小小意思，却也并非让人怦然心动非买不可。问价偏贵，就不买了。他的价根本还不下来。老东西看几眼心里舒服，那就多看看。

曾经想过是不是和他聊几句，一看就是个有故事的人。也不曾聊。

地摊他这样基本老货的摊子很少。有的摊子外行看是和他卖一样的东西，小玉件，小银件，小牙角件，小竹木件，小铜件……比他的摊子鲜亮。正是那一点只能意会不可言状的鲜亮感说明他们和他的本质不同。外行若能渐渐看出此中差异，差不多就快成内行了。

我拿起一块油油的玲珑透雕的木头玩了一会儿，进清的东西，有点好玩，不贵的话可以买回去盘它。心中斗争几分钟，决定便宜也不买。盘不了三天便会厌弃，买它则甚。

有时候我会羡慕这个小老头儿，他玩过的好玩的小玩意儿肯定不计其数，玩腻了还用它们赚钱。今天碰到，他摊上的东西又多了。在哪里踅摸的，很想向他蹚蹚门路，让他过个窍儿。这些东西，一半出于旧式女人的妆奁，一半来自乡村秀才的案头，未必精巧，迷人的是那股古旧气息。

抠字眼儿：多半是旧，古意尚感不足。

论价值，我一件好点的浅绛应能将他的摊子一枪打。我羡慕他花去的琐碎功夫，那是花钱买不来的好时光。

人生这样琐琐碎碎一路玩将过去，玩成一个小老头儿，在冬阳下坐地从从容容摆个古旧小摊，愿者来，也是随心所欲的一辈子，有什么不好？

他大约将小杂件儿玩透了，卑微里自带一分孤傲，我能看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