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点(43)
(2016-12-14 19:39:01)
一九八四年的春节,和往年一样。但对海潮这样一个在外面度过两年的年青人来说,这一年却极为特别,也是十分有意义的。
他在初一这天的一大早便起了床,按照当地的规矩,先放了三个他从刘镇带回的奇大的土炮,在中原一带,这叫做三声开门炮,随后,他把查收的一塑料口袋的炮杖全部放了起来,只听得噼呖叭啦的响了好长一阵子,很多的邻居都被他带回的这种土炮的声音所震醒,有的走出房门站在远处看,有的走到海潮跟前不解的问:“你在哪买的这种炮啊?这声音怎么象打炮弹似的,恁闷响啊?”
“我是在刘镇带回来的炮,那个地方有一个专制土炮的村庄,我刚才放的就是他们那里制的。”海潮兴奋的回答。
放完了鞭炮后,他便草草的吃了一点饺子,便一个人骑上自行车向城里方向赶去,他是按习惯到战友、同学们的家中去拜年的。他的朋友多,所以,一圈子下来,直到临近十二点时,他才拖着疲惫的身躯,返回了居于县城北面的家中。
下午,便是很多和他一同回来的战友们齐集在他的家中。他们在海潮的房间里度过了一个很有意义的下午,这些战友里面有很多象海潮一样,已经奔赴了工作岗位了,但也有个别战友因工作单位的原因,要到过完春节后,才能到单位上班。送海潮到刘镇去的姜华和孔伟二位战友也都到单位里报了到,都在准备着春节过后,开赴新的地方去的。
几个战友虽然回来的不是太早,但却在爱情的道路上却比他们早行了一步,有的已经开始了谈恋爱了,有的干脆带着女朋友来到了海潮的家中,当然,在众多年青战友的面前,自然会给年青的姑娘提出一些尴尬的问题的。
姜华还是念念不忘和海潮一起上班的赵楠华,他在大家热烈的谈话之时,把海潮拉出室外,一本正经的问:“你和刚分到你们所里的那位姑娘关系发展的怎么样了?”
“不怎么样,我真的没有想和他有什么关系啊!我有一个女同学也在那里工作,我们上学时感到有那个意思的,但现在分手时间长了,不知道还能否和她续上关系,我准备待工作稳定后,再向她提出这个问题,现在我怕影响到自己的进步了啊!”
“那你把你们所里的那个赵楠华给我介绍介绍不行吗?”姜华一脸诚恳的说。
“那行啊!只是这种事我是没做过的,我恐怕做不好啊!”
“什么啊!你是不想把她让给我吧!我就不相信你就做不好这件事!”姜华有点将军的说。
“那好!待我上班时向她透露一下你的意思,试试吧!”
“你们俩在外面嘀咕什么啊?有什么事当着大伙的面说,还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吗?”屋子里的其它战友喊叫着。
“没有,只是说一下上班的情况。”海潮一边回答着里面的问话,一边拍了拍姜华的肩膀说:“走吧!别让他们感到冷落了啊!咱们进去吧!这件事我会给你介绍的。”于是,二人一前一后的重新走进了正谈论的热火朝天的战友们之中了。
他们之间的谈话无外乎是交流谈对象的经验,以及刚上班时应该注意的一些问题,怎样尽快的适应新的工作等等。他们在一起无所拘束的谈论着,直到夜色降临时,他们才起身离开了海潮的家中,各自返回家中和他们的家人一起度过这新春的第一天去了。
初二上午,海潮的老同学杨正刚很早的就来到了海潮的家中,他对海潮说:“今天你一定要到我家里去,我的姐夫要来走亲戚,那家伙能喝,你得过去陪他去。”海潮说;“行,你先回去吧!我十点左右一定去的。”
待海潮来到正刚的家中时,正刚的一些战友、同学都已经来到了。好在这些人大都是海潮所熟悉的。正刚的姐夫和姐姐也已经来到了他的家中了,如果说这个场合,正刚是让陪他的姐夫的,不如说是一个战友同学大聚会,让他的姐夫显得倒是格外的冷落了。
宴席一开始,便按各自部队的阵容两边摆开了战势,海潮和正刚都在北京当兵,战友们也大都是相互熟悉的同学,但是分属于两个部队。这战友之间喝酒有一个规矩,就是一个部队的人分营连,不一个部队的人在一起,则又会按各自部队的战友分成一起,来对付另外部队的战友的。这天在正刚家喝酒的便有海潮部队的战友几人,正刚部队的几人。一开始,便由正刚部队的一位海潮的同学轮起大杯喝了起来,之后,示威性的对海潮这个部队的战友们说:“你们团的人不行,谁敢照我这样喝。”
“我来,你牛个熊啊!我要让你看看我们的军威。”海潮第一个站起,就用他刚刚喝过的大杯,满斟了同样的几杯,端起一饮而进。之后,便对正刚的部队的人说:“你们谁来,一个挨一个,谁也漏网不了。”
紧接着,两个部人的战友相互进行开起了酒来了。没有一个人认输的,他们都在为维护各自部队的荣誉而战,倒是便宜了从山西和新疆两地回来的几个同学了,他们眼睁睁的看着两方势力恶斗,但因为自己的人少,无力加入其中,于是他们便自然而然的成了双方势力的裁判者了。这场酒一直杀到天黑。两方均丢盔撂甲,人仰马翻了,正刚的姐夫却还在清清醒醒的在一边给双方倒水,递烟,他成了一个观敌了阵之人了。
中原的这种过春节的规矩,简直是让每一个成年男子,均尤如过关似的,这几天,你是哪里也去不成,什么事也办不了,就一个事,这一场酒喝过,赶紧去赶下一场,直喝得天昏地暗,头脑整天处在浑沌之中。海潮本来想趁这几天在家的机会去找一下杨丽华和刘丽的,但总是被天天的轮流请客这种恶习,羁绊得没有一点时间,他也总是在夜深人静时回味一天所做的事时,感到无比的懊丧,为时光的虚度而倍感无奈,他虽与杨丽华的家相距不是太远,但他却抽不出一点时间去了却自己心中的愿望。
同在初二这天,在新疆某军校读书的贾不明却早早的掂了点礼品来到了杨丽华的家中,他是在家长们都同意的前提下,而且,他春节前也已经和杨丽华进行了多次的接触之后,按照中原的规矩,特别选在初二的这一天来到了杨丽华的家中。
对于东明的到来,杨丽华的全家上下都表示出了十份的热情,杨丽华的父亲和她的哥哥,急忙把这位未来的女婿、妹夫让至屋中,寒喧一阵后,杨丽华便把东明领到了自己的房间里去了。杨丽华的父亲便亲自下厨,为招待这位准女婿忙碌了起来。
被杨丽华领至屋中的东明初时还感到拘束,当二人面对面的聊了一阵子后,两人的感情越发的提了上来,加之东明不断的用温柔的情话撩拨丽华,很快的丽华便不由得面红耳赤起来了。丽华的房间在二楼的东面,家里的其它人很少上来,二人聊到情浓时,整个屋中便沉浸在一种静寂之中,只剩下四目对视,两颗心急剧的相互碰撞了起来。沉默了几分钟后,已被部队集体生活陶冶过的东明觉得时机已到,便不失时机的把丽华抱进了自己的怀中,丽华再也控制不住的自己,趁势倒在了东明的怀中,此时,对海潮的那点想法是早已撂到九宵云外去了。二人象一般恋人一样相互搂抱着,亲吻着,抚摸着,东明几次按捺不住自我,想对杨丽华作更深一步的了解,但都被尚有理智的丽华拒绝了,她知道这是在自己的家中,她的家人随时都有上来的可能,他们是不能那样做的。
二人缠绵着度过了近两个小时,丽华的哥哥便站在楼下叫喊了起来:“丽华,吃饭了,你们赶快下楼吧!”
听到喊叫后,东明急忙象接受检阅时那样整理一下自己崭新的军装,又向下伸了伸被丽华躺下时压绉的上衣,对着墙上的一面镜子好好的梳了梳头发,之后,待丽华整理完毕后,二人才同时走下楼去。
丽华的父亲为了表示慎重,又专程叫来了认识东明的父亲的几位自己的好友来陪客。东明走进房屋时,几位长辈纷纷起身向他打招呼,东明因本身和他们相熟的原因,此时,也不和他们客气,便在他们的拉扯下坐到了新女婿的位置上了,接下来便是几个人的轮换和他划拳。
一个多小时过去,东明已经是头昏脑胀了,他是顶不住这样轮番猜酒的,他上学时是一个好学生,根本没有经过此番的锻炼,在部队又没有锻炼出来,所以,他的酒量一直停滞在不会喝的水平上,故而,今天他是无论如何也顶不着这些在酒场中泡惯了人的轮番进攻的。他很快的表现出了酒醉的状态了,他昏昏沉沉的想要走到厕所去,但觉头重脚轻,自己已经驾驭不了自己的双腿,他踉踉跄跄的向门外走去。丽华的哥哥急忙跑过来把他扶至门外的一个公共厕所,他们刚一走进厕所的大门,东明再也控制不住了,嘴一张,内中便象一股喷泉似的喷发而出,顿时,一股酒臭味把正在厕所里大小便的几个人全都给熏得迅速撤离了阵地,急忙提起裤子落荒而逃,吐完了脏物的东明此时有点好受点了,他迷迷糊糊的问站在他身后的丽华的哥哥:“怎么回事啊!刚才我还看到这里面有人,怎么一霎时便什么也没有了啊?”
“他们是被你吐出的气味熏跑了。”她哥哥诚实的回答。
东明听到这话后,顿时一股军人的凛然之气冲上了心胸,他努力的甩一甩稍微清淅的脑袋说:“怎么样老兄,还是我们军人厉害吧!看我把这些人都吓跑了。”
“是的,他们是怕你用枪把他们打死了,所以才跑的。”丽华的哥哥对正在昏晕的这位未来妹夫调侃着说。
“那当然,不过今天我可是没带枪啊!”
“是的,你若是今天带了枪,刚才那几个解手的人就跑的就更快了。走吧!咱们回去吧!他们几个还都在家里等着咱俩的。”
在丽华的哥哥的搀扶下,东明顺利的回到了丽华的家中。
东明是在丽华家吃过晚饭后才回到自己的家的。
在中原大地,东明今天的行为,也就从行动上说明了,他和丽华之间的婚姻关系已经正式的约定了,至于,什么时间正式结婚,只待以后进一步商议了。
丽华经过这一番的缠绵,也基本上是名花有主了,但我们的主人翁海潮对丽华近一个时期所发生的一切却仍然处于一种混然不觉的状态之中呢!此时的他,还仍然沉醉在对丽华的一种渴望之中呢!真是糊涂得到了家了啊!
整个春节期间,东明基本上没有到什么地方去玩耍。他知道自己的时间有限,过罢十五就将返校,所以,他在这个时期一直是和杨丽华在一起的。初四那天,按照湖东的规矩,东明和丽华一起来到了湖东大桥附近的一个村庄。
这个村庄名字叫张庄,是丽华的姥爷家。
当身穿崭新军装的东明和打扮入时的丽华走进村庄时,便引来了很多小孩子们的观看,他们好像是没有见过军人似的,围着他们前呼后拥的一路跑着,其中有认识丽华的早就跑到了丽华的姥爷的家中报告这一信息去了。
二人走到丽华的姥爷家中时,她的姥爷、姥姥、舅舅、妗子、和几个婊弟们都争向出来迎接这一贵客。丽华一一的给东明作了介绍,之后,便在一家老少的热情欢迎下,走进她姥爷的屋中。
丽华的姥爷家分住前后三重院落,前排住着她大舅、后排住着的是二舅,中间住的便是她的姥爷和姥姥。丽华的大舅是这个村的生产队长,也是这个村子里最排场的农民,他的住房理所当然的比他这个村子里其它的村民的住房好得多,他怕丽华未来的丈夫受委曲,便直接把东明领到了前面自己的家中,紧接着,他又找来了村中稍微有地位的一些人,来专程陪同这位远在西北当兵的青年军官。之后,他又找来了一付麻将牌,让村中的几位得高望重之人陪同他的这位准外甥女婿一边打牌,一边慢慢的等待他为他们准备的午宴。
在中原农村,过春节就又是一番景象了,农村人的热情一时竟让东明难以支撑,丽华的舅舅又是一个古道热肠之人,他一边和东明聊着一闲家常的闲话,一边热情的劝说着这位青年军官一杯杯的喝着这代表特殊意义的酒。
席间,丽华的舅舅很内行的问东明:“你是在哪里服役的啊?”
“在新疆,目前,正在乌鲁木齐的一所军校读书,是八一年十月从咱们湖东走的,算是八二年的兵,舅舅是不是也当过兵啊?”东明反问说。
“是的,我是七四年兵,是在浙江的一个地方,当的是基建工程兵,我们的部队已经撤消,当时很多人都留在了浙江,我因家中已经结了婚的原因,就退伍回来了,现在我对此事是很后悔的,不如那时随部队转业到那里了,现在我的战友们很多的都把妻子带了过去了,日子过得可是比咱们这里强多了啊!”舅舅感慨的说。
东明说:“不过这也没什么后悔的,各有各的好处,你若是随部队留在了那里,恐怕你只能生一个小孩吧!你这三个孩子是无论如何也生不出来的吧!”
“那是的啊!在单位里早就实行一孩化了,真要是留在了那里,那就得必须服从国家的计划生育政策啊!对了,对于丽华,你有什么打算没有?”舅舅问。
东明说:“我准备毕业后就和丽华结婚,目前我正在学习期间,学校是不让结婚的,毕业后,我也想找找路子,看能否回到咱们河南,或者内地的其它省份来,在那里太艰苦了,我们的战友现都在昆仑山上开辟青藏公路呢!营房在库车,离乌鲁木齐还有很远的路程,处于南疆。在那里有些生活不太习惯,不能把丽华带到那里去受罪,我会想尽一切方法,调回内地的。”
“是的,你的想法也不错,不过,我觉得当兵在哪里都是一样的,在附近当兵,还不如在新疆好呢!我的看法是这样的:在远处当兵,可以学得他们那里的很多知识,这些是咱们连想都想不到了,也能观赏一些异域风光。在咱这里当兵,就好像是没出过门似的。有什么意思呢!”
几个陪客也不时的加入到他们的谈话之中,不时的向东明了解新疆的风俗,东明则象一个见多识广的知识渊博者一样,把自己两年来在新疆的所见所闻一一给他们作了介绍,他说:“新疆那里的女孩子特别漂亮,他们都叫漂亮的女孩子叫做‘洋缸子’在街上随处都可以看到,他们的街上摆满了各种刀具,这是咱们这里绝对不允许摆着卖的------。”
东明在丽华的舅舅家虽然尽力的给他们这些农人介绍了异域的习惯,但他自己可是再也不敢向在丽华的家中那样的猛烈的喝酒的,他一边找着各种借口推脱着这几个人的热情敬酒,一边又充分的运用自己的智慧,尽力的劝说着他们中的几个人相互划拳。直到太阳偏到了西边的大桥之上时,丽华和东明才走出她姥爷的这个村庄,东明的表现深得丽华舅舅等人的赞赏,丽华和东明的关系,在些基础上又更加增进了一步。
以后的十几天里,东明几乎天天陪同丽华来到百货商店,去和他们的老同学刘丽谈天说地,他们之间的关系已达到了水乳交融的程度了。
直到十五过后,东明才恋恋不舍的踏上西归之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