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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6-11-25 20:39:02)
税务所的几个年轻人八点多一点就全部到齐了，他们在这种旺季里是必须早一点到位的，为的是认真的查验外地个体户所带的货物量的。
八点半左右，税务所征收室已坐满了来赵集支集的税务人员了，老专管员刘华栓拿出一盒香烟，给每人散一支后，问刚刚来到的江峰和保刚：“你们昨天晚上抓到了保林没有啊？”
“没有，保林根本没有在家，我们去时，只有他老婆和孩子在屋子里睡觉，他本人早就到城里去借钱去了，估计今天就有可能把税交上吧！”保刚回答着说。
华栓说：“人家保林是什么人物啊！他也是咱公社的站得出来的人啊！老黄怎能会对他出此下策呢？不就两千元钱吗！这点钱在保林手里算得了什么呢！不过，人家保林这一段是因为公社里没有还给他钱，才造成这样的局面的，要搁在平时，他怎能让老黄对他下这样的手呢！老黄这样做，还让人家保林在咱公社做人不做呢！我就是不赞成他的这种做法。”
华栓的这一顿牢骚发过后，江峰补充说：“黄所长也是采取的敲山震虎的策略，他是想打击一下公社里的大头，那其余的‘钉子户’的问题，也就迎刃而解了，再说，我们也通知保林几次了，时间也拖拉了一个多月了，不这样治他一下子，他是不会主动的来交税的啊！”
华栓听江峰的一番言论，显然是和自己的意见相反，正想和江峰抬杠时，老牛在旁边说话了，他说：“这个时间主要是大检查期间，又值严打，保林他应该明白这点道理的，老黄也是苦于没法，才想出抓他的办法的，他和老黄的关系也不是一般、二般的，他父亲又和老黄搁合了几十年了，能行一点的话，老黄是不会采取这个办法的啊！我想保林还是应该以大局为重，趁早把自己的欠税交上来，那怕按老黄说的先交上两千呢，这也让老黄面子上好过一点啊！”
大家随后便开始发表起了各自的意见来了。
正当人们议论得热火朝天时，会计老余把自行车停在了门外，取下自己的征收包走了进来。他初一进屋时，由于光线的关系，人们到是都没有看清他的脸部特征。待他斜欠着屁股坐在那张没被子的床上时，华栓惊奇的叫喊了起来：“我的儿啊！你咋弄的了啊！你看你的这张脸肿得就象熊猫似的，又是俺那媳妇给你打的吗？”
“嘿、嘿、嘿，是别人打的，不是你娘给我打的。”老余一边回骂着华栓，一边解释着被打的经过。
“昨晚，我和你们在赵集分手后，就继续向家中走去。没想到，刚走出赵集，就看到路边沟沿上有一个黑东西，一动一动的，我不知道是什么，加上我的眼也拙，就下车子走近想看个清楚，嘿、嘿、嘿。”老余说到这里，从衣兜里掏出一盒烟，给在坐的税务员分散后，便给自己点了起来，然后，就坐在床上猛烈的抽起了烟来了。
华栓看了看他，他仍然抽着自己的烟，这让急性子的华栓可就恼了，他吸一口烟后骂老余：“他妈的X，往下说啊！你咋还在哪学的给你爹留下一手啊！”老牛也骂着老余：“这孩子，挨打了还不好好的给大人说，还嘿、嘿、嘿个啥哩！赶紧往下说，你这两爹也好去找打你的人算帐啊！”
二人骂了老余一顿后，老余才迟迟疑疑的把下半截不想说的话，吐了出来。
事情是这样的，老余、老牛、华栓三个人昨晚陪着派出所的几名同志吃过饭后，黄所长就让他们回家去了，三人一路同行，倒也没有什么事情发生。但过了赵集，三个人分手后，老余一个人行走至快要到村子边时，看到路旁边的沟沿上有一团活动的东西，他看不清是什么，出于好奇，从自行车上下来，一边问“谁呀！”，一边向移动着的那团东西走了过去。当他还没接近时，那团东西从地上站了起来，这时，老余才彻底看清。原来是一男一女在这里野合，男的体高马大，他站起身后径向老余身边走去，女的则掂着衣服向路的那边快步走去，老余也没看清是什么样的人，那男人就走近了他身边，然后对着老余笑笑说：“咋弄啊！我给你钱吧？你要多少才罢休呢？”
老余吱吱唔唔的还没有反应过来时，那男人已彻底看清了面前站着的只是一个人，而且，不象是那种专门打劫野合男女的那种小青年，而是一个上了岁数的身材矮小的男人。那男人顿时胆气壮了起来，他没等老余回答，就一拳把老余打到在地，然后，快速向远方他停放的自行车方向跑去。老余的叫喊，在夜晚十点多钟的农村显得异常无力，也就是说，在这荒村野外，是根本无人听到他叫喊的声音的。于是，他只得自认倒霉，站起身拍拍屁股的沾的浮土，重新骑上自行车向家中走去。
对于老余的遇难，大家纷纷为其暴打不平，华栓听后笑着说：“你在咱这地方混了多年了，咋还会被人打了呢！打你的人你就没有看见是谁吗？蛋丸大的地方还会有人不认识你吗？你真是窝囊啊！”
“好好想想，看是不是你平时得罪谁了，是不是在收税时对人家管得严了，人家故意报负你的呢！我看这事没恁简单，有可能是他们故意在那里等着打你的，一个人害怕孤独，所以，才两个人一起一边谈恋爱，一边在等你的，你还是把这件事对老黄说说吧！正好，派出所的几个人咱们昨晚刚请过他们，他们也没给咱办成事，把你的这件事就说成是对你有仇的个体户对你实施的报负，让他们调查调查去吧！”老牛一边抽烟，一边为老余献计说。
“我眼不好，一点也没看清是啥样的人，只觉得他长得很高大，但凭我的印象觉得他可能不是咱本地的人，有可能是和咱们这里的女子约会的，这也有可能，但那女的啥样，我更没看清，这让我咋给派出所的人去说呢？”老余有点心虚的反问着华栓和老牛说。
华栓说：“以你那一点鳖本事是永远也找不着的，但人家派出所的人是吃什么饭的啊！这点小事还给你调查不出来，他们还混啥呢，你别看他们昨天晚上没有抓到保林，但是逮个赌博的和暗娼这一类的还是绰绰有余的，说不定那女的就是咱本地的暗娼，只是咱们不了解就是了。”
老牛也补充说：“人家派出所的人破案，就象咱这些人管理个体户一样，任凭你玩的再能，咱们也能给他查出来一样，你只要给老黄一汇报，派出所一准会给你查出的，不能让他凭白无故的打了人就算了，看把你这孩子打的，这让你这两爹看着也心痛啊！你也不用支集了，直接回所里，把这件事向老黄汇报一下，然后你就回家休息，对老黄说：不查出你就不再上班了，直到啥时侯查出为止。总不能受这口冤枉气啊！”
几个人你一语、他一言的，竟把余会计说动了心，在大家的怂恿下，他真的骑车向刘镇出发了，他真相信派出所的人能给他找出无故打他的人，他心里也有气：无缘无故、无仇无恨，我就站那看了一下，你凭什么就下这样的狠手打我呢！
老余走后不久，窑头和保林就匆匆的赶到了赵集，他直接找到了黄平，对黄平说：“大妹子，我是刚从县城借钱回来，家没回就直奔赵集来了，目的就是想找到你，把我的欠税交上，这是我刚从城里拿回的四千元现金，你给我开票吧！”
黄平熟练的把保林拿来的钱数了数，然后对保林说：“四千元钱一分不少、一分不多，正好啊！你还点一下不？”
“我还点什么！我早已点清了，开票吧！”
黄平从征收包中拿出税票，同时，拿笔在手，迅速的在票上填写着相关的栏目。片刻，一张填满数字的完税证便交回到了保林的手中了。
保林看了看接在手中的完税证，然后，不屑一顾的对黄平说：“不就是四千元吗，你回去对老黄叔说一下，也值不当的兴师动众的到庄子里去抓人啊！我保林难道还拿不出这四千元吗！”
“你说这话是什么意思啊！你能拿出来四千元，那以前为什么不爽爽快快的拿出呢？让你先交两千你就不干。不是去抓你，今天你能来亲自交税吗？我父亲对你也没仇没怨的，不是大检查要求的严，不是我们就干的这种工作，他啥时侯和你过不去过啊！你也得凭凭良心啊保林！你有意见到刘镇找我爸提去，别在我跟前说这些不冷不热的话，我不乐意听。”黄平脸一变，对保林便说出了这一番愠怒的话来了。
一边的刘华栓怕二人吵起来了，急忙上来劝说保林道：“保林啊！你交了税了还说恁些不粘闲的话干啥呢！拿好你的税票赶紧急回你的窑上去吧！”他一边说，一边把保林推出了征收室。
保林的这件事，至此，终于划上了一个句号了。
集上来的时侯，赵集的一街两行摆满了各种各样的卖东西的小车摊子，可谓是琳琅满目、包罗万象，街道的正中间人山人海、挤拥不动，税务所的几个人员也在集市的高峰期，离开了征收室，分组在拥挤的人群中向各自的地域走去。
江峰和黄平仍然走在一起，对黄平来说，她现在的心理是极为舒服的，因为，保林一手交给了她四千元钱，这样就使她超额完成了一年的任务，不但这年的奖金已稳稳在手，而且，这年的先进也是稳操胜券了，她此时的心理是比任何人都轻松的。她此时跟在江峰的后面，继续做着一些临时经营的税收征管工作。当他们俩人走到成衣布匹的摊位前，江峰有意思的向王丽平时摆摊的位置扫了一眼，但令江峰失望的却是，王丽的摊位已经有一位年长一点的妇女在经管着了，他知道那是王丽的嫂子。
江峰的这一细小动作，却没有逃过黄平的注意，当江峰把巡视的目光收回时，黄平调侃的对江峰说：“又想见王丽了吧！她没有告诉你吗？她已经开始上班了，而且，也没有到刘镇去，而是被供销社就近分配在了赵集的门市部里了，这是她前几天告诉我的，她怎么会没告诉你呢？”
“天一直下着雨，我又忙着收秋、种小麦，这不才闲下吗？我这一段时间就没有见过她了。她怎能会有时间告诉我呢！”江峰回答。
黄平又说：“那咱去到门市部里看看她去吧！”
“行啊！我也想去看看她的情况了，毕竟我们是老同学啊！”
王丽的工作单位就在赵集的街上，而且，也就在她原来摆摊的正对着的路南的那一排门市部里，王丽仍然被分配着搞布匹销售，只是现在的销售和以前的不同，以前纯粹是为自己干的，现在，则是为供销社做的就是了，虽然工作性质是一样的，但人的身份却发生了根本性的转变，现在的王丽已经成为了国家工作人员，户口也有农村转为了商品粮户口了，加上她长的漂亮，使得她顿时成了这个公社灸手可热的美女之一了，一些分配在医院里、食品公司、供销社甚至公社里的男青工，一下子把寻觅的目光都投放在了她的身上，有的托人向她父亲提亲，有胆大的男孩子竟直言不讳的向她发出了示爱的信息，但王丽在思想上还是有一定的分寸的，在她的心里仍然是江峰排放在第一位的，所以，他对其它示爱者均表示了不屑一顾的态度，对有的人，她直接就直言相告：我已经有了对象了。
王丽上班以后，最大的愿望就是想尽快让江峰知道，但这一段天却一直没有放脸，不时的有一些微雨抛散到大地上，好容易有几天晴朗的日子，又帮助家中种了几天的麦，这也是才来门市部上班的。
当江峰和黄平二人走进王丽的门市部时，王丽惊喜得从柜台里面急走几步便冲了出来，她真想抱着江峰亲吻上一阵子，然后，再在江峰的怀抱中撒上一阵子的娇，但更主要的是想让江峰分享一下自己刚上班的喜悦。可是，这一套在此时的农村还不能流行，她只有强按着心中的渴望，一步冲上去，紧紧的拉着了黄平的手说：“平姐，你们来了。”说话时只是用眼角向江峰站立处飘了几眼。
“我和江峰是专门来看你的，刚才我们走到你的摊位时，江峰魂不守舍的向你的摊子上看了几次，我知道他是看你的，但看到的却是你嫂子，为了满足我们江峰的愿望，我就告诉他了你的情况了。这不，他急不可耐的便来你们的门市部里来看你了，你们俩有什么秘密的话要说，我就先走一步了，别防碍了你们啊！”黄平一边给王丽开着玩笑，一边真的要从门市部里退出。
王丽一看，急忙走上一步，紧紧的拉着黄平的手说：“你怎么刚来就走呢？我们也没什么秘密话可说，都是同学的，还有什么可保密的呢！来吧，咱们到里面去坐吧！”
黄平的话，让江峰倒是羞得满脸通红，在门市部众多购买物品的顾客和其它售货员的眼里，他感觉到他的那张脸已经是无地自容了，真想找一条地缝钻将下去，待面部的红润退下后再出来。但既然王丽已经把黄平拉进了柜台的里面去了，自己也不由自主的随同他们一起走进了柜台里面。
王丽虽然是初来乍到的新人，但她对销售布匹这一套业务可以说是已经非常熟练了，加之她年轻漂亮、待人和气，所以，来购买布匹的人都愿意让她帮助剪裁。她不停的招呼着进来买东西的客人，又非常熟练的用尺子给群众们量着他们所需的布匹，还要给他们介绍什么料子今年在农村流行，什么布做什么衣服合适等等，一时间竟把黄平和江峰二人冷落了下来。
黄平看王丽实在是顾不过来和他们说闲话，就主动的对她说：“小丽，你忙吧！你看你现在可比自己干时还要忙啊！我们就不在这里打搅你了，我们也该到市场上去转转了。”说完后，黄平和江峰二人就从柜台的里面向外走去。
王丽一边不停的给顾客撕着手中的布，一边把头扭过来对着黄平和江峰二人，不好意思的说：“你看这多不好意思啊，让你们干坐了一会子，你看我也真是太忙了，都觉得公家的东西比个体户的好，其实，也都是一样的货，再加上很多人都是我的老主顾了，听说我到这里了，他们也就都跑到我们这里来买了，真不好意思啊！哪天下午集散时，我专门到所时找你们去。”王丽说的去所里找他们，江峰里很清楚，知道是王丽故意说给自己听的，就吱吱唔唔的回答着：“好！那我们走了啊！”
“不送了！”王丽应付着，
黄平扭过身来对王丽摆了摆手，算是打过了招呼了。二人走出供销社门市部时，黄平很有感慨的说：“王丽真是找到了用武之地啊！她也真有这方面的才干啊！你看她撕布撕得多麻利啊！”之后，二人便很快的投入到了对临时经营营业税的征收上了。
在刘镇税务所内，黄所长仍然正在为如何设计智斗和保林犯难之时，猛然看到会计老余推着自行车从大门口走了进来，黄所长根本没看见老余脸部的变化，随口训斥说：“你不在赵集帮助支集，跑所里来干啥啊！又不到解缴税款的时侯。”黄所长话音落地后，猛然看见了老余那肿得象熊猫似的面部了，急问：“又咋弄的啊老余？又和建成他妈打架了吗？一个女人家，有些事你尽量的少搭理她不就是了吗！你看看你这个样子，让纳税人看见了会产生啥影响呢！”
“嘿、嘿、嘿------，不是，是------，”
“你还嘿嘿个啥哩，啥不是哩，下回建成的妈来了，我好好的说她一顿，这样子咋还让你工作呢！”黄所长没等老余嘿嘿完，就又接着批评了他一顿子，把个老余冤枉得简直象窦娥一般啊！
待黄所长彻底平静下来后，老余才得以把他昨晚喝酒后回家途中的一段光辉的事迹向黄所长如实的汇报了一番。之后，便按华栓和老牛为他献的计，让黄所长给派出所的王所长打一个招呼，想把这件事安在和他有点不痛快的赵集个体户赵奇的身上。
黄所长说：“老余啊！你也是近五十的人了啊！再过几天你就当爷爷了，咋还恁没成色呢？谁打的你，你既没看见、又说不清楚，你叫人家王所长咋给你查呢！你想摊到赵奇身上，若真是赵奇了，你们恁熟悉我就不信你就看不出他来，别说是昨天晚上，就是比咋天晚上再黑的夜，我想你一眼也会看出来的。这样吧！看在昨晚是我让你陪派出所的几个同志吃饭的份上，就把你的这件事当作公事来办吧！你自己到供销社去买几十块钱的补养品，回来我给你签字报销也就是了，然后，你再到医院里去拿点药，回家休息几天算了，别在出来见人了。
“真要是按你说的给派出所王所长说说，那还不让人家笑死吗？这点子不用说，又是华栓、老牛他俩给你出的吧！你自己是想不出这点子的，他俩合伙逗你玩的，你还真信以为真了呢！赶快照我说的去办吧！办完后赶紧回家躺床上休息去，到肿消下去了再来上班，去吧！”
老余的这场风波，就这样被黄所长轻描淡写的处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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