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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6-11-24 20:54:35)
税所的几个人忙完了自己的那几亩地，也都非常自觉的来到了所里。
待人到齐后，黄所长便召集大家，在他的办公室兼卧室里开了大忙季节之后的第一个会议。会议除鼓动大家趁着旺季的到来，努力工作，早日完成县局分配给我们的大检查任务外，着重对上一阶段工作中出现的问题进行了分析、讨论，并找出了初步解决的方法。对本公社的几个个体大户的入库情况进行了了解，并重点提出了解决和庄窑头和保林的方案。
黄所长给大家通报说：“和庄的窑头和保林，是我们从八月以来就列为本所的重点户的，大家都知道，咱们所的江峰、小平和小明他们几个年轻人，已经找过了他几次了，但他都以没钱给搪塞过去了，可能他现在也是真没钱，我们也知道他的情况，咱公社盖前面的职工宿舍用了他很多的砖瓦，到现在还没有把钱还给他，他在八月十五之前也到了我的家里，想拖着不交这笔税收，我也把政策告诉他了，那时他说得还是很好的，说先交上二千元，但我前几天又派江峰和小平去催问他时，他竟然不给面见，连他老婆子也见不到了，这已经是他第二次躲避我们征收人员了，看来不真的治他一下子，他是真还抱有其它想法啊！我刚才也已经给咱公社张书记汇报过了，也和派出所进行了联系，晚上吃饭时大家都不要走，和派出所的几名同志在一起坐坐，也就在今天晚上，我们准备先把保林给抓起来，啥时他交了税，咱们啥时再放他，我的打算是不准备把保林的事交到局里，因为，我们若真的把他逮捕的话，那就和我们的本意想违背了，他是咱公社的大户，打击他一个，其它的大户估计都会老实一些的，咱们下一步的工作也就好做了。之所以不真抓起来他，那就是咱们不能杀鸡取蛋，要搞放水养鱼，要搞促产征收，不能把现有的税源一棍子打死，那样，我们虽说今年的工作完成了，但明年、后年却失去了保证。鉴于这方面的原因，我才做出了假拘留的决定，我也给王所长说好了，就是先把他关起来几天，观察一下他的情况再说，他真要是把税交上了，那就把他放了，不交，我们决定向县局汇报。”
黄所长的话很短，但却很有震摄作用。会议结束后，所里的人便都开始准备自己的票据去了。
华栓匆匆走到自己的房里，正想关上门想自己的心事，外面就响起了高声叫骂声：“他娘那个X，你这个孩子昨一开完会就钻你屋子里去了呢？今个日你娘你咋象得了大病似的恁老实啊！”骂华栓的仍旧是老牛。
老牛一边骂，一边向华栓的房间走去。
“你娘的X，你大爷今天有点不舒服，想躺一会儿。”华栓没有象平时那样的反骂，而是以自甘受辱的态度，承受了老牛的骂话。
老牛看华栓有心事，就把骂话改为了正话，关心的问：“你今天昨回事啊？病了吗？咋刚才看你还好好的，怎么一会儿就老实起来了啊？”
华栓和老牛是所里最好的一对搭当，他的心事一般是不瞒老牛的，实际上他想瞒也瞒不了，他们天天在一起，谁又能瞒过谁了啊！如果相互隐瞒的话，那他俩也不会成为恁好的朋友了。
华栓待老牛走进屋子后，反手把自己的门关上，对老牛说：“刚才老黄的话你没有听到吗？他真想拿保林开刀啊！咱俩都在这，能看着这个事不管吗！咱平时和保林关系处的都不错，真要是他一出事，保不准他进去后咋说呢！我愁的就是这啊！”
“你这一说真还是个事呢！保林真要是被抓起来了，可是对咱们谁也没有好处的，你说咋办？”老牛的一张笑容可掬的脸立即变得严肃了起来。
“我想了一个不成熟的办法，不知这样做是否可行。”于是华栓把自己的想法压低声音俯在老牛的耳朵旁如此这般的说了一遍。老牛一边点头，一边回答：“中，就按你说的办。”
黄所长开完会后，便坐在自己的室内，从烟盒里抽出一支烟，手拿一张报纸慢慢的品赏起来。他一边看着眼下的报纸，一边想着自己的心事，他想：华栓他们应该把我刚才开会讲的内容在第一时间传达给和保林的，那和保林会采取一个什么样的行动呢？是立即来交税，还是找派出所的人，甚或找张书记把这件事压制住呢！他无心再看眼下的报纸，而是学着电影上经常演的那些大将军在临战之前在屋中的那种踱步，他绕着自己的屋内走来走去，心中焦急的盼望着他预期的结果出现。
正在他走来走去时，老牛和华栓走进了他的屋子，老牛说：“华栓有点不舒服，我陪着他到医院里去看看，我恐怕你再叫我们来打牌了，待我们回来再说吧！”
黄所长随老牛一起走出自己的屋外，对低着头的华栓说：“怎么了华栓，刚才开会时我看还好好的啊！有啥感觉啊？”
“可能是昨天晚上睡觉不小心，凉着了肚子，这会儿老是肚子痛，我让老牛和我一起到医院拿点治肚子痛的药，很快就会回来的。”华栓一边回答，一边和老牛一起迅速的走出了税务所里的大门。
黄所长心中得意的想：期待的效果终于出现了，他们俩肯定是向保林传达我会上的讲话去了，我在屋中静等事态的发展吧！
华栓他们一走出税务所的大门，便放快了脚步向医院方向走去，他们很快的来到了医院对面保林的岳父老杨的馆子里，把黄所长的决定迅速的向老杨作了传达。并献计说：“我看老黄这次是想动真格的呢！你赶快找人到保林的窑场去把这一情况给保林说一下，我们平时关系都不错，总不能看着保林出事而袖手旁观吧！不过，我们能帮的忙也就只有这些了，现在我们已经和老黄说不上话了。你让保林看着办吧！”
二人把信捎给老杨后，就到医院随便拿了一点治拉肚子的药，便匆匆的返回了所里，以防老黄对他们产生怀疑。
午饭后，老黄来到江峰的住室，他首先询问了江峰最近一段时间的学习情况，之后，便很慎重的对江峰说：“小峰啊！你可得抽时间好好的复习啊！考试的时侯可不仅光是咱所的人啊！和你们竞争的还有一些其它所里的人啊！听说还有城里的一些高中毕业生也将加入到考试的行列，我听熟人说：湖西市已经在考上中专线的高中生里面录取了，咱们县里说不定那天就开始搞了，你可别光掂记着玩啊！小平的将来，也全指望你了啊！你可得尽心啊！”
“我天天在复习的，我自从种完麦以后，天天晚上就来所里住的，为的就是在这里安静，可以复习一下以前所学的课程，还可以背诵一些税收政策。我操着着这方面的心的，小平的事，你请放心了，我考多少，她也一定能考多少的，我不会在考试中不管她的，你尽管放心好了，但是考上考不上，我现在也不敢说。”江峰回答着老黄。
黄所长接着说：“你休息一会儿后，我想让你和小平一起再到保林那儿催一下款，看看他到底是个什么态度，如果他真是一意孤行的话，那我们晚上就开始行动。”说完黄所长又来到了黄平的办公室，把这件事又如法向黄平炮制了一遍，然后，便轻松的回到自己房子睡午觉去了。
和庄的窑场，轻烟缭绕。刚刚种完麦子的农人为了挣钱，已经开始了他们的劳作了，窑主保林站在窑场的中央，双手扎在腰间在注视着他雇来的农民工拉土、托坯、烧窑，他一会儿走下泥塘指挥着拉土，一会儿又亲自跑到窑洞门前去观察烧砖的火侯。只有在这时，保林的才干才被充分的表现出来，保林的确是一个农民中的强人啊！
保林指挥了一阵子后，感到有点劳累，便走回到他那座简易的住室里去了，他一进屋便坐在了那张破桌子前的椅子上，随手从衣袋里掏出一支烟来，然后，把它插入口中，点上火后，便悠闲自在的吞云吐雾起来。他望着从自己口中喷出的燎燎烟雾，脑中便慢慢的做起了他的春秋大梦起来了。他想到：他这一窑砖将卖得一个好价钱，这个月公社的欠款能还过来，他就可以买上一辆摩托车了，有了摩托车他再到城里去会见他自己的那位小娟姑娘，那可就方便多了，他想着小娟姑娘那小巧的身姿，甜甜的笑靥，妩媚的腰身，他不禁陷入了一种深深的幸福之中。
正当他想入非非之时，他的老婆从外面走了进来，身后还跟着他的妻弟，他老婆一进门就嚷嚷着说：“保林啊，华栓给咱爸捎信说，税务所准备对你采取行动的，就在今天晚上，这不咱爸让咱弟弟来通知你了。”
保林一听妻子的话，急忙收着奋飞的思绪，猛然从椅子上站起，盯着自己的小舅子问：“究竟是怎么回事啊？”
“我也不知道具体情况，我刚吃过午饭，爸爸就让我来通知你了，原话就是这样的，让你快点想办法，他自己也到派出所去打听一下，其余的事我就不知道了。”他妻弟如实回答。
保林对妻子说：“这事我知道了，我想他们也咋着不了我，我和王所长是老关系了，过年过节的也都给他打点过，遇着这事他能不揽着点吗！不用怕。你给弟弟烧点茶去吧！”
妻子和她弟弟二人便一起走到厨房里去一边烧水，一边说家里的事情去了。
保林却再也存不着气了，他想：老黄怎能恁绝情呢？不说我节前还去给他送了四支鸡的事，哪一年逢年过节的我不去给他表示一下呢，况且，他还和自己的父亲是老朋友呢！他怎能恁无情呢！看来人情也太薄了啊！关键的时侯他们竟不想放过自己。派出所王所长呢？他如果知道了这件事，又会怎么做呢？
他考虑来、考虑去，把自己兜子里的那盒烟抽了个干干净净的，他又打开抽屉，从里面拿出一盒过滤嘴彩喋烟，打开刚叼在嘴上，就听妻子在外面喊：“王所长来了，你看俺家保林正愁得不得了呐，此时，正盼着你来给他出点主意呢！你真是雪中送炭、雨中送伞啊！”
保林没等对方回答，就一个箭步从屋子里冲了出去，他急忙迎着王所长说：“王哥啊，你可来了，我正没有主意呢？老黄准备抓起来我，我想他怎么也得通过你啊！”
王所长一惊，急忙问：“这事你听谁说的啊，这可是保密的啊！”
保林一听知道自己说漏了嘴，急忙改口说：“也不是谁说的，是他女儿黄平和江峰午饭后来通知我的，我以为他们是骗我的，也就没放在心上，谁知你就来了，这说明我的事，可能就是真的了。”
王所长问：“他们来怎么说的啊？”
“黄平说，再给我一个下午的时间，让我把两千元钱交上去，否则，他们就要在晚上对我行动了，说她爸已经和派出所说好了，我真要是不交上钱的话，我就在家里过不到明天了，但是，他们的这些话对我说得多了，我也知道他们是吓唬我的，所以，我就没有搭理他们，没有意思，他们俩只得悻悻的离开了，也是刚走没有多长时间。”保林进一步解释说。
王所长说：“保林啊！他们说的事是有的，而且，我就是来通知你的，你今天晚上务必得躲起来，你不能住在你的家里，黄所长已经和张书记都说好了，今天晚上我们就来对你采取行动，到那时你真的还在家里，甚或在你的窑场里了，我只得奉命行事了。”
“怎么着，你还真的把我抓起来啊？咱们的交情可不是一天半天的了，就这点事你一个堂堂的大所长就给我扛不着吗，我就不信他老黄真管命令你！”保林对王所长将军着说。
王所长说：“保林，不是你哥不给你面子，你想想平时你在咱公社里你不是想怎么做，就怎么做的吗？那一次你哥我不是给你扛着了呢！但这一次不同，现在税收大检查和严打联系在一起了，你要理解你老哥的难处，我也是逼上梁山的，到时，我们来几个人，如果你还敢在家里的话，我真的没法袒护你的，我希望你也给我一个面子，躲过了今晚，你赶紧把税交上去，这一次恐怕来得比较厉害的，平时，谁敢管你啊！就这么着了啊，我得赶快回去，老黄晚上还请我们所里的几个人吃饭呢！”
王所长说完后，骑上自行车走出了保林的窑场。
是夜，不到十点钟，刘镇便处于了一片静寂之中了，在刘镇——和庄的路上，几个骑自行车的人在夜色中匆匆的行驶着，在他们即将进入和庄村时，一个浓重的声音对其它人说：“大家不要吭声了啊！我们很快的就到了保林的家门前了，现在我们下车子，推着走，待到他家门前时，把车子锁在门外就行了。”
在他的指挥下，几个人悄无声息的进入了和庄，他们把自行车放在一家大门的外面，接着刚才那位说话的人又对大家说：“记住了，我们派出所的人进屋子里搜索，你们站在屋外堵着大门，以防保林突然冲出逃跑。”说完，他便让几个人围在大门处，然后，他才开始敲门。
“啪、啪、啪。”随着三声敲门声响，里面发出了一声很清脆的女人的问声：“谁呀？我们都睡了啊，有事明天再说吧！”是保林妻子的问话。
“快开门！我们是派出所的。”一个声音回答说。
片段功夫，大门便被保林的妻子打开了。
几个人相继冲入保林的院子中，保林的妻子追在后面一再的问：“怎么了，我们家保林不在家，你们怎么不白天来呢！这让邻居们看见了就好象我们家保林犯了什么法似的，怎么回事啊？”
“别装糊涂，保林欠税不交，税务所已经把他的材料报到派出所了，公社里让我们来抓保林的，快说，保林到哪里去了？”派出所的王所长问。
保林的妻子回答说：“是王所长啊！保林就是因为税的问题，今天上午就到县里去了，他想先借点钱先把税收交上，黄所长不是都说了吗！先让我们交二千元钱，估计他明天就会回来的。”
王所长一听保林真的已经离开了家中，就对跟随他的几个公安人员说：“你们二个人进屋里看看，注意别惊动了孩子了啊！”
“是！”随着声响，两名公安随保林的妻子走进了屋内。一会儿便又从里面走了出来，一个人向所长汇报说：“屋里除了小孩在睡觉外，保林确实不在家中，怎么办？”
王所长对跟随而出的保林的妻子说：“请你转告保林，让他回来后直接到派出所去，或者赶快去交税，税务所已经对他开始行动了。”说完后，王所长回头对跟随他来的几个人说：“走吧！人不在家，我们也回去吧！”于是，一行人又在王所长的带领下迅速的淹没在了夜色中了。
税务所内，黄所长仍然坐在他的办公室里抽烟，他在等待着派出所去抓保林的消息，他从一开始就知道派出所的人今天是不会抓到和保林的，他知道王所长和保林的关系，也知道保林早已知道了要抓他的消息了，这一会儿是根本不可能在家的，他需要的就是敲山震虎的吓保林一次，至于，真的抓起保林来，则不是他的初衷。正是因为这个原因，他今天只留下了保刚、建成和江峰三人随同派出所行动，其他人则全部按平时的习惯在陪同派出所的人吃过晚饭后各自回家去了。他自己则拿来一张报纸一边欣赏着里面的内容，一边抽着烟等待着这场战斗的结果。
十点半时，保刚、建成和江峰回来了。当他们三人走进他的办公室时，黄所长胸有成竹的问：“没有抓到保林吧！”
保刚说：“是的，他正好今天不在家，他妻子说他到城里借钱去了，还说准备明天就交税。”
“只要交税就好，我根本就知道他们是不会抓着他的，你们也辛苦了，快回屋子里睡觉去吧，明天还得上赵集赶集呢！”
二人走后，黄所长自言自语的说：“好了，我的目的已经达到了。下一步就等着看好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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