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变态
(2008-01-22 10:23:26)
标签：
文化 |
分类： 小说 |
变态
口述：张野
笔录：张怀旧
我叫张野，今年24岁，现在有个48岁的女人坐在我的对面，她正深情地看着我。
来到这家咖啡馆之前，我与这个女人已经暧昧了十余年，这让我有些疲惫。今天，我决定与她分手。说“分手”这个词就好像我们真心爱过一样，是的，我们爱过，而且爱得很深，超乎了常人的想象。这个比我母亲还要大一岁的女人与我相识已经快二十年了。
大约二十年前……对不起，我的记忆有些模糊，大约二十年前，我的母亲死于一场车祸，之后我与父亲相依为命，我现在已经不记得母亲的样子了。我与邻居小本每天一起上学一起放学，我们在同一所小学就读，也被分在同一个班级。父亲是一名报社的编辑，每天工作到深夜，所以我晚上经常一个人到家没饭吃，写好了作业就对着妈妈的遗像大声地抽泣。有一天，小本的母亲很远就听到了我的哭声，她把我领回去吃了她亲手做的粽子，后来我才知道那天是端午节，那是一个男人的节日。粽子很好吃，小本的母亲擦干了我的眼泪，并告诉我以后每天晚上到她家与小本一起写作业一起吃晚餐，我欣然答应。父亲对此没有意见，他硬要塞给小本父亲几十块钱伙食费，对方婉言谢绝了。
父亲终于可以努力工作了，有了空余时间他就写作，他发誓要为已故的妻子写一本书。
而我，再也不用担心晚餐问题，每天放学与小本一起去他家写作业，然后与他的父母共进晚餐，就像一家人。有一次，一个汉字我不会写，笔画太多，于是小本的母亲就抓住我握住铅笔的手，一笔一画地教我写。我的脸有些发烫，我感觉这个女人就是我的母亲，她的手温柔而慈祥，在我的记忆中我从未有过这样的感觉。当然这样的感觉只持续了一会儿，当这个女人朝我微笑的时候我才清醒的意识到，她是小本的妈妈。想到这里，我差点哭出来，因为在学校，所有人都知道我没有妈妈，所有人都知道我每天吃着别人家的晚餐。而我的学习成绩却很好，一直优于小本，但我并不觉得高人一等，因为我没有妈妈。我跟小本在一起时间长了难免产生矛盾，最严重的一次两人大打出手，小本将我的头打破了，血流不止，他的妈妈用纱布将我的伤口包扎，然后抱着我睡了一夜，那天晚上，这个女人流泪了，因为我是个没妈的孩子。那一年，我十一岁。
时间不长，小本的父亲去世了，他死于一场瘟疫，我流泪了，因为这个女人成了寡妇，相比之下，她比我父亲可怜多了。我父亲可以写书，而她呢，每天面对的是两个小男人，枯燥而艰难。
这个女人继承了丈夫的产业，成为一家电子集团的总裁，产品远销东南亚，在短短几年时间内聚敛了大量财富。小本是个聪明人，他没有上大学，而是成立了一家影视公司，认识了很多天生丽质的美少女，拍摄了很多销路很好的地下小电影。毕竟还是年轻人，一次拍摄事故拍死了一位十六岁的女中学生。小本进了监狱，他要在那里度过漫长的六年。六年禁欲，对于一个精力旺盛的花花公子来说是多么地残忍。
我顺利地进入了一所大学攻读历史学专业，大二那年，我第一次接触了中日战争史，一节课后，我接到一个电话说小本在监狱里咬断了自己的舌头，医院诊断他精神分裂，从此他改在精神病院服刑。恰逢此时我的父亲生了一场重病，花尽了他所有的积蓄，因此我的学费成了问题。小本的母亲得知此事之后毫不犹豫地慷慨解囊，她说她将承担我今后的所有学费，并要认我做干儿子，我与父亲无法拒绝这个女人的一片诚意，我们深深地知道，她需要亲人。
一年端午节我回到家里，晚上，没人，父亲在单位写作，小本的母亲邀我到她家吃粽子，我去了。当我把她亲手做的粽子塞进口中的时候，我发现这个女人正呆呆地看这我，我敢保证，她的眼睛里流露出的温柔远大于慈祥，想到多年前的那个端午节的夜晚，想到她死去的丈夫还有她疯了的儿子，看着她的那张脸，就像看到了母亲的遗像，不知道为什么，我再一次地抽泣起来，——因为我发现，母亲老了许多。就在这个时候，她一把将我抱在怀里，轻轻地抚摸着我的脑袋，好像在寻找多年前的那个伤疤。那天晚上，我将我的第一次献给了这个女人，曾经给我无限母爱的女人。我知道，从那个时候起，我又将成为一个孤儿。
后来我有了女朋友，但我却无法与她产生肌肤之亲，因为我的心里一直想着那个女人，我没有足够的勇气去背叛她。我的内心充满了矛盾，我就像在坐牢，我担心自己会像小本一样发疯，我唯一的办法就是每个周末与这个女人见面，在她家，或在我家，在她的办公室，或在我母亲的遗像前，我们赤裸着拥抱在一起，一起呼风唤雨，一起撕心裂肺。我们已经爱得不可自拔，好像有股力量在激励着我们不顾一切，每次见面之前，无论工作多么繁忙她都会抛开手头的工作奔我而来……也许，也许她想从我这里找回她的丈夫，也许我想从她那里找回我的母亲。我知道这样的解释一定过于牵强，但我实在找不出第二个能够让我们如此痴情的理由。
偶然的机会我上网看到一位美国人拍摄的二战记录片，残暴的镜头深深地震撼了我，我发现我从小学到大学一直都活在无数谎言构建的虚拟现实中，我感到有种莫名的恐惧向我袭来，我觉得这个国家很荒唐，没有一句实话，没有丝毫的安全感与信任度，我无法想象自己与屏幕上的那些荷枪实弹杀人不眨眼的畜生竟然同属一个民族。有一天，我终于设法离开了故土，踏上了中国的版图。
......
是的，我是个日本人，我的祖国欺骗了我，张野是我的中国名字。
当我来到中国之后不久，小本的母亲，也就是这个48岁的女人，她以对华投资的名义跟了过来，她说她无法离开我，但我已经不再相信她所说的一切，她用虚假的母爱欺骗了我的爱情，她用中国的粽子欺骗了我的眼泪，二十年了，我觉得我比中国旧社会的童养媳还要悲惨，我恨不得咬断自己的舌头，疯疯癫癫地度过自己的余生。
两个月前，父亲在他给我的邮件中说道：“藤野，这个女人跟我已经保持了二十多年的情人关系，小本是你同父异母的亲哥哥，你的生母与他的养父都是被这个女人先后谋杀的。”
现在，这个48的岁杀人犯就坐在我的对面，她正深情地看着我，我平静地对她说：“我们分手吧。”
父亲离开了《朝日新闻》报社，去德国参拜了希特勒先生，他用二十年的时间终于写成了那本书，名叫《森林的挪威》，听说很受中国人的喜欢，对此我有些不解。我要永久地留在中国攻读历史学博士学位，我喜欢中国这片净土，伟大的五千年文明痛斥着我丑恶的灵魂，我们的祖先在华夏大地犯下了不可饶恕的罪行，我多么希望二十四年前的我出生在中国，这里有我需要的母爱，更有我未知的真相。
口述：张野
笔录：张怀旧
我叫张野，今年24岁，现在有个48岁的女人坐在我的对面，她正深情地看着我。
来到这家咖啡馆之前，我与这个女人已经暧昧了十余年，这让我有些疲惫。今天，我决定与她分手。说“分手”这个词就好像我们真心爱过一样，是的，我们爱过，而且爱得很深，超乎了常人的想象。这个比我母亲还要大一岁的女人与我相识已经快二十年了。
大约二十年前……对不起，我的记忆有些模糊，大约二十年前，我的母亲死于一场车祸，之后我与父亲相依为命，我现在已经不记得母亲的样子了。我与邻居小本每天一起上学一起放学，我们在同一所小学就读，也被分在同一个班级。父亲是一名报社的编辑，每天工作到深夜，所以我晚上经常一个人到家没饭吃，写好了作业就对着妈妈的遗像大声地抽泣。有一天，小本的母亲很远就听到了我的哭声，她把我领回去吃了她亲手做的粽子，后来我才知道那天是端午节，那是一个男人的节日。粽子很好吃，小本的母亲擦干了我的眼泪，并告诉我以后每天晚上到她家与小本一起写作业一起吃晚餐，我欣然答应。父亲对此没有意见，他硬要塞给小本父亲几十块钱伙食费，对方婉言谢绝了。
父亲终于可以努力工作了，有了空余时间他就写作，他发誓要为已故的妻子写一本书。
而我，再也不用担心晚餐问题，每天放学与小本一起去他家写作业，然后与他的父母共进晚餐，就像一家人。有一次，一个汉字我不会写，笔画太多，于是小本的母亲就抓住我握住铅笔的手，一笔一画地教我写。我的脸有些发烫，我感觉这个女人就是我的母亲，她的手温柔而慈祥，在我的记忆中我从未有过这样的感觉。当然这样的感觉只持续了一会儿，当这个女人朝我微笑的时候我才清醒的意识到，她是小本的妈妈。想到这里，我差点哭出来，因为在学校，所有人都知道我没有妈妈，所有人都知道我每天吃着别人家的晚餐。而我的学习成绩却很好，一直优于小本，但我并不觉得高人一等，因为我没有妈妈。我跟小本在一起时间长了难免产生矛盾，最严重的一次两人大打出手，小本将我的头打破了，血流不止，他的妈妈用纱布将我的伤口包扎，然后抱着我睡了一夜，那天晚上，这个女人流泪了，因为我是个没妈的孩子。那一年，我十一岁。
时间不长，小本的父亲去世了，他死于一场瘟疫，我流泪了，因为这个女人成了寡妇，相比之下，她比我父亲可怜多了。我父亲可以写书，而她呢，每天面对的是两个小男人，枯燥而艰难。
这个女人继承了丈夫的产业，成为一家电子集团的总裁，产品远销东南亚，在短短几年时间内聚敛了大量财富。小本是个聪明人，他没有上大学，而是成立了一家影视公司，认识了很多天生丽质的美少女，拍摄了很多销路很好的地下小电影。毕竟还是年轻人，一次拍摄事故拍死了一位十六岁的女中学生。小本进了监狱，他要在那里度过漫长的六年。六年禁欲，对于一个精力旺盛的花花公子来说是多么地残忍。
我顺利地进入了一所大学攻读历史学专业，大二那年，我第一次接触了中日战争史，一节课后，我接到一个电话说小本在监狱里咬断了自己的舌头，医院诊断他精神分裂，从此他改在精神病院服刑。恰逢此时我的父亲生了一场重病，花尽了他所有的积蓄，因此我的学费成了问题。小本的母亲得知此事之后毫不犹豫地慷慨解囊，她说她将承担我今后的所有学费，并要认我做干儿子，我与父亲无法拒绝这个女人的一片诚意，我们深深地知道，她需要亲人。
一年端午节我回到家里，晚上，没人，父亲在单位写作，小本的母亲邀我到她家吃粽子，我去了。当我把她亲手做的粽子塞进口中的时候，我发现这个女人正呆呆地看这我，我敢保证，她的眼睛里流露出的温柔远大于慈祥，想到多年前的那个端午节的夜晚，想到她死去的丈夫还有她疯了的儿子，看着她的那张脸，就像看到了母亲的遗像，不知道为什么，我再一次地抽泣起来，——因为我发现，母亲老了许多。就在这个时候，她一把将我抱在怀里，轻轻地抚摸着我的脑袋，好像在寻找多年前的那个伤疤。那天晚上，我将我的第一次献给了这个女人，曾经给我无限母爱的女人。我知道，从那个时候起，我又将成为一个孤儿。
后来我有了女朋友，但我却无法与她产生肌肤之亲，因为我的心里一直想着那个女人，我没有足够的勇气去背叛她。我的内心充满了矛盾，我就像在坐牢，我担心自己会像小本一样发疯，我唯一的办法就是每个周末与这个女人见面，在她家，或在我家，在她的办公室，或在我母亲的遗像前，我们赤裸着拥抱在一起，一起呼风唤雨，一起撕心裂肺。我们已经爱得不可自拔，好像有股力量在激励着我们不顾一切，每次见面之前，无论工作多么繁忙她都会抛开手头的工作奔我而来……也许，也许她想从我这里找回她的丈夫，也许我想从她那里找回我的母亲。我知道这样的解释一定过于牵强，但我实在找不出第二个能够让我们如此痴情的理由。
偶然的机会我上网看到一位美国人拍摄的二战记录片，残暴的镜头深深地震撼了我，我发现我从小学到大学一直都活在无数谎言构建的虚拟现实中，我感到有种莫名的恐惧向我袭来，我觉得这个国家很荒唐，没有一句实话，没有丝毫的安全感与信任度，我无法想象自己与屏幕上的那些荷枪实弹杀人不眨眼的畜生竟然同属一个民族。有一天，我终于设法离开了故土，踏上了中国的版图。
......
是的，我是个日本人，我的祖国欺骗了我，张野是我的中国名字。
当我来到中国之后不久，小本的母亲，也就是这个48岁的女人，她以对华投资的名义跟了过来，她说她无法离开我，但我已经不再相信她所说的一切，她用虚假的母爱欺骗了我的爱情，她用中国的粽子欺骗了我的眼泪，二十年了，我觉得我比中国旧社会的童养媳还要悲惨，我恨不得咬断自己的舌头，疯疯癫癫地度过自己的余生。
两个月前，父亲在他给我的邮件中说道：“藤野，这个女人跟我已经保持了二十多年的情人关系，小本是你同父异母的亲哥哥，你的生母与他的养父都是被这个女人先后谋杀的。”
现在，这个48的岁杀人犯就坐在我的对面，她正深情地看着我，我平静地对她说：“我们分手吧。”
父亲离开了《朝日新闻》报社，去德国参拜了希特勒先生，他用二十年的时间终于写成了那本书，名叫《森林的挪威》，听说很受中国人的喜欢，对此我有些不解。我要永久地留在中国攻读历史学博士学位，我喜欢中国这片净土，伟大的五千年文明痛斥着我丑恶的灵魂，我们的祖先在华夏大地犯下了不可饶恕的罪行，我多么希望二十四年前的我出生在中国，这里有我需要的母爱，更有我未知的真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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