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青春有关的旅程
丛心开史
厅里多是陌生的面孔,年轻时尚,朝气蓬勃。他们一边享受工作的乐趣,一边神侃时尚的生活,畅谈罗曼蒂克的恋爱,大聊特聊下班后到哪家酒馆小酌……我突然间发现,自己和他们竟有了代沟,小别,让我已不再属于青年的群落。
黯然神伤,青春的保质期何其短暂。仿佛昨天,我还和这些年轻的后生们一样,享受青春的美好,写下许多跟青春有关的故事,可现在,我只有望着他们的青春啧啧艳羡。我想到了自己的青春岁月,和那岁月里两次至今回想起来仍然快乐满怀的旅程。
小脚老爷们累惨了我
2002年,我工作在特刊部,写特稿,就是那种动辄一整版的稿件,所以要经常出差去采访国内重大新闻。7月份,山西大同发生矿难,报社派我和大陈两人同去,要求马上出发。当时我人就在报社办公室,于是习惯性地随便收拾了采访设备,跟家人打了招呼,便等着大陈从家赶来会合。
也就是十分钟后,大陈给我打来电话,说人马上就到报社楼下,让我楼口恭候。长期的合作默契,我们已经心有灵犀,明白他说的恭候,就是他开车门的瞬间,就是我到楼门口的时候。果不其然,我到了楼门口,这小子乘坐的出租车也恰巧戛然止住。车门一开,大陈一个健步蹦下来,因为急促,这一蹦弄得他稍稍隆起的小肚腩也跟着颤动。“哎,帮我一把,我拎着电脑,你帮我把后备箱打开!”他喘着粗气冲我大喊。“你还有东西?”我问。“啊,啊,媳妇给带的。”
我打开后备箱,里面躺着一个身形壮硕的手提箱,体积足能做我一岁半儿子的婴儿床。“你个混蛋都带了什么?难道要居家搬迁到大同,支援灾区?”我几乎是惊奇地喝问。“没什么,没什么,败家媳妇让我带被单,褥罩,还有内衣,嗨。”他一脸的幸福,外挂嬉皮笑脸的神情。:“你那败家媳妇还真训练有素,这么短的时间里收拾这么多的东西,真难为她了。”我羡慕中带着忧伤。
我们带着自己,同时带着大陈媳妇的深情厚谊赶到桃仙机场。在候机厅办理登机手续的过程中,因为大陈不知为什么穿了一双小鞋,裹得一双大老爷们的脚像个旧社会的娘们一样翘棱,为了赶进度,我就得替他拎着他媳妇的杰作——那个硕大的手提箱,并感同身受地领略了他们的夫妻情重——足有三十斤!
到山西得从北京转机,当飞机降落北京机场的时候,我们意外地在那儿见到了老马。知道我们去大同,老马一听就乐了,“两傻小子,去大同方向的飞机还早着呢,得了,咱们先去附近的景点转转吧,你有什么好景点推荐推荐。”他问我。“去陶然亭怎么样?”我一脸极其崇拜高石二君的神情。只有老马称善,大陈十分勉强,在我和老马答应给他买棉花糖吃的条件下,他才翘棱翘棱地穿着小鞋痛苦游园。
我敢说,这是我一生最狼狈的一次游园,因为有大陈喋喋不休的嘟囔,还有他翘棱着双脚的痛苦表情,我甚至连几张留影的表情都严肃得像个手拿戒尺的私塾先生。更甭提什么情致。还好,大陈的皮箱没随身拎着,而是寄存了,否则我敢说这采访间隙难得的一次游园会让我终生痛苦。
把老马撩在北京后,我和大陈登上了开往山西的飞机。一路上,大陈还算安静怡然,仿佛是游园的痛苦还在继续,他选择了在飞机场闭目养神。我则在心里祈祷,山西下飞机后那里需要徒步而行的路不要太长!
可我的愿望还是变成失望了,从机场出来奔赴采访地以及找宾馆都需要走很远的路程,为了给单位省钱,确切地说是没法报销出租车票,我们选择了边走边打听。这就需要我照例拎着大陈媳妇的深情厚谊,同时把自己的设备武装到全身,俨然像个奔赴前线的民兵。而大陈尽管两手空空,似乎也并不轻松,他得需要翘棱两只装着大脚的金莲鞋,带动发福的身体亦步亦趋,更糟糕的是,可能因为贪吃烤鸭,他还把肚子吃坏了,我们还得找卫生厅以解决问题。
好在,大陈媳妇的深情厚谊终于能让他在不时发作的阵痛后睡了个好觉,因为在采访非常成功完成后,它可以比我更舒适地躺在媳妇装备的床上用品上,穿着睡衣睡裤,像个居家男人一样享受青春。
包房女同事羞惨了我
不知为什么,我的采访经历常要和灾难打交道。次年某月的某一天,黑龙江鸡西发生建国以来最大的矿难,我们得到消息的时候,据说死亡人数已接近200人,其中包括一位建国以来在矿难中牺牲的最高级别的煤炭官员。
这次与我搭档的是一位女记者,因为任务紧急,我们同样选择先做空中飞人,然后转车直奔现场。让我欣闻的是,这次这位女记者倒是没有大陈那个臭小子讲究,她甚至比我还要轻车简从,仅带了必备的洗漱用品及采访设备。
同样幸运,她和大陈一样的优秀,使得我们同样能出色地完成采访任务。为了犒赏这位骁勇善战的女记者,给报社发完稿件后,我特地征求她的意见,到街上给她买了一整个大西瓜,特别爷们地说:“妹子,管饱吃吧,哥哥犒劳你的!!”
我们无暇游览黑龙江的景色,就得马不停地往回赶,因为报社来电话说,“又有新的采访任务,急回”。我们便买了特快车票,连夜返沈。
午夜已过,车里人不算多,在昏黄的灯光下,整个车厢显得空空荡荡。当我们在卧铺车厢里安顿下来后,我才意识到,这个好几个旅客共享的包厢里只有孤男寡女——我和这位女同事。我赶到尴尬,借口晚饭没吃饱,让她休息,我去餐厅看还有什么吃喝,实际上我的用意是期待能有旅客早进包房来,和我们一起共享空间,最好多来几个,实在不行,来一男半女也阿弥陀佛。
我在餐厅里磨磨蹭蹭了足有半个小时,给这位大妹子要了硬菜好饭,自己点了点素食,端回车厢,满以为我虔诚的祈祷能有所收效,一开门便能发现空闲的床铺上都卧倒着旅客,可门开后却发现我的想法有些天真,后半夜,还真没有旅客上车。
我伺候着大妹子用完膳,继续全副武装端坐自己的床上,没话找话和她畅聊白天的采访感受,再没话了,就聊些千年的谷子万年的糠。最后,不料竟把大妹子聊困了,“我说大哥,你不会聊到沈阳吧,那可还得十几个小时呢。睡觉!!”她话没说完,几乎睡去。
我见祈祷无望,困意难敌,只好衣不解带,胡乱睡下。
两年后,我有幸和当年还是这位女记者男朋友的老公一起吃饭,当着同席诸英豪的面,他拉着这位女记者的手一起举杯向我敬酒,敬酒词是:“兄弟(他比我大几岁,比他媳妇更大几岁),我和我老婆敬你一杯,感谢你照顾我老婆,并且还和她‘同居’过一个火车包房”。大家笑得前仰后合。
这是我青春岁月里记忆最深刻的两段故事,一看到年轻的同行们,我总会不由自主地想起我曾经的年轻,总情不自禁地为青春的热情和勤奋而心潮澎湃。人说跟什么争,也不要和岁月斗法,因为它总是那么无情,会用两鬓华发,或刀刻的皱纹涂抹你年轻的印记,直到你不惑,知天命,花甲,古来稀,或者耄耋,或永远不再能想起年轻。
其实,人生何尝不是一次旅程。年轻的人们,当你踏上这青春的旅途,希望你能够揣上我这个过来人的忠告前行:珍惜青春吧!那么到了青春不再的那一天,你就可以自豪地对年轻的后生们说:“我曾经珍惜过青春,现在,虽然我已经青春不再,但我还会怀着青春的激情,为我挚爱的事业燃烧。”
我非常奢望青春,并愿以酷似青春的热情,为挚爱的文字和图片燃烧,直到永远记不起青春的那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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