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文 母亲的另类消暑/周桂芳

伏天炎热，上蒸下煮，人们都是寻找清凉之处，哪儿凉快去哪儿，这是“以凉制热”之法，而母亲却另类消暑。

家里安装有一台空调，母亲却很少开空调，不知是母亲舍不得用，还是母亲真的不喜欢用空调。母亲最喜欢摇蒲扇消暑，实在太热了，母亲才会打开小鸿运扇慢慢地转悠。母亲说，空调用了会头疼、肩膀疼，人还容易感冒，还是这老蒲扇扇的风最凉快，最舒服，还不伤人，伤骨头。

说起母亲的老蒲扇，我就会起温馨的儿时往事。从我记事起，母亲夏天就常摇着一把老蒲扇，不但自己扇风，还在吃饭、乘凉、睡觉时为我们扇风，还能帮我们打讨厌的蚊子。母亲的一把老蒲扇可以用好多年，用旧了，用破了，母亲就用碎布条儿给老蒲扇包一圈花边儿，接着用几年。

母亲是一个节约过细的人，家里的老蒲扇，她都用平时做鞋剩下的边角料儿给“滚”上边儿，圆圆的蒲扇包上花花绿绿的边儿，就像穿了一件花衣裳，显得更家常更贴心。父亲身体微胖，非常怕热，只要他在家，家里的吊扇就不会消停。要是遇到农村双抢停电，父亲热得身上就像放水，全身汗透。这时，母亲就会拿起蒲扇，一下一下地给父亲扇风。特别是吃饭的时候，母亲就会轮流给我们扇风，一下下，开始，她是左手扇，右手不时会扒上一口饭。看见父亲吃得满头大汗，母亲就会干脆放下筷子，用力地摇动蒲扇，呼呼作响，凉风四起，我们也跟着沾风，吃个舒服畅快。

     记忆最深的是农忙双抢时候，父亲常年在外出车，只有双抢时父亲才会下放农村劳动。双抢，父亲难得停工几天，赶着在禾场上用石滚碾谷，母亲在一边用扬叉翻谷。这样忙的时候，母亲也会带上一把蒲扇。有时，走得太匆忙，母亲就喊我送蒲扇，我就会不耐烦地嚷道：“要扇子干什么？要扇回家来扇呀”。母亲每每接过扇子，总会笑骂我：“懒丫头！快回去把绿豆粥煮好，滩凉，好等你爸回来吃。”母亲说完，就小跑过去，跟在父亲的右边，一下一下用力给父亲扇扇子，父亲每牵着牛带着石滚转一圈，母亲也跟着扇一圈。父亲总吼母亲，“不扇，不扇，莫让石滚碾着你的脚！”可是母亲并不气恼，也不走开，翻完了谷草，又接着扇......

伏天，人热的衣服越穿越少，越穿越短，有时热的情不得不穿衣服才好。而母亲夏天却喜欢穿有领有袖的衣服，而且还喜欢穿长袖的衣服。夏天，我带母亲去买衣服，想给母亲也买条裙子穿，母亲不要，给她挑了几件圆领无袖凉爽的衣服，母亲说不喜欢，要有领有袖的，最好是长袖的衬衣。最后，母亲自已挑了两件便宜的又有领有袖的衬衣。

记得，儿时，夏天双抢，母亲一个夏天就喜欢穿长袖的衬衣干农活，有时还会穿一件春装去插田割谷。母亲说，天热，穿长袖不晒人，太阳晒不透肉，割谷谷禾扎不到人。穿一件厚衣服，出一身汗，能吸汗，虽汗湿了衣服，身上却阴凉凉的，有风起衣服里凉飕飕的。干完活，全身汗透了，汗全逼出来了，晚上再洗个热水澡，整个人一下子就凉爽了。

　　儿时夏天，家里常吃绿豆粥消暑。我专门负责给家里人煮粥乘粥，乘好放凉再吃，可母亲总是交待我，不要乘她的，她要吃热粥。每次，我都很好奇，这热的天，喝热粥，那不是热上加热，烫嘴更烫心。每次，母亲干活回家，都是自己去锅里盛一满碗滚烫的热粥，吹两口，喝一口，“哈滋哈滋”美美地喝粥，全身直冒热汗，脸上却乐开了花。我实在是忍不住问母亲：“妈，这热的天，这烫的粥，您喝的下去？您这不是自找罪受吗？”母亲乐呵呵地笑起来，喝了一口粥说，“夏天喝热粥，热对热，一口热粥喝下去，肚子热开了花，胃里马上也舒服了，胃口大开，可以吃两大碗，还可以把肚子里的寒气热出来，吃完出一身热汗，人马上就凉飕飕的。”母亲说着，表情还很享受，把粥喝得更响更过瘾了。我被母亲的话说的“哈哈”笑起来。

母亲不光喜欢喝热粥，还喜欢喝热茶。夏天，家里天天烧茶，茶都是母亲在田畈间采摘的，有金银花茶、鱼腥草茶，桑叶茶、荷叶茶等。母亲总是交待我，茶里要放点盐，上一点到开水瓶里。家里盛茶用的是一个用黄泥巴烧制的老瓦壶，用了好多年，盛茶很是清凉可口。村里人来我家借东西或串门，最爱喝我家的茶，喝上一杯，清凉凉的，还带点淡淡的咸味。可是母亲却喜欢喝开水瓶里的热茶，干活回到家，打开开水瓶，倒一茶缸，一口一口喝下去，全身直冒汗。母亲说，一杯热茶喝下去，立马出一身汗！风一吹，人马上就不热了。”母亲笑着说，“不信，你也来喝一杯热茶试试啊，喝热茶真的能降暑，还能防中暑呢。”

长大后，当我也爱上喝热茶时，才知道，人在夏天是外热内冷，喝一杯热茶，出一身汗，喝到全身毛孔全打开了，汗出透了，就会觉得特别凉快。喝热茶，出一身汗，可以带走体内大量的暑热，达到散热降暑的作用。夏季喝热茶，清热解暑、生津止渴，清凉一整夏。

夏天用热茶消暑，原来并不是母亲发明独创的方法。现代人都很注重养生，很多人都喜欢喝热茶来降暑，这可能就是“以热制热”“以毒攻毒”的消暑方法。以热制热，散发热汗，降温降暑，是消暑良方。

世间万事万物，讲究阴阳平衡。凉热均衡，才是真正的养生之道，更是生活之道。

　　母亲的消暑法，看似另类，看似简单，里面却蕴含着不少辛勤劳动农民的生活智慧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