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金州后,柳如风悄悄问苏幕遮假扮针神的究竟。苏幕遮望着天边悠悠白云,说:“林氏一族专以奇门异巧名闻于世,既然有个女孩林巧儿可以凭借厨艺被称为玉手留芳,难道不会有个男人以裁剪手艺取得针神的名号吗?恰巧,针神林百纳便是林巧儿的哥哥,我这手三脚猫的手艺正是拜他所教,所以借助人皮面具之力扮成针神,即使是相交故友也可瞒天过海”。一直不吭声的赵无忌也对此感到不可思议,赞道:“苏兄好手艺,哪天有绝品衣料,定当请你出手”。苏幕遮笑道:“届时,我定保是藏拙不出,请真正的针神给你露上一手”。
话说到这里,苏幕遮忽地话题一转,问及柳如风金州之行前去法华庵一事。柳如风说接到飞鸽传书后,当时日夜兼程赶到法华庵。慧明大师亲自接待了他,那个石手武功已经被废,仍在庵中充当仆役干着照料菜园的勾当。为了保险起见,他还特地潜去园中暗中看了看,果然不错。
苏幕遮笑了起来,说:“一代宗师慧明老尼,居然也有此用心变废为宝了,日后倘若多擒些奸邪之徒,都送予她处理”。柳如风也笑道:“若是如此,法华庵岂不成了男人的世界,如何管辖?难不成将他们都剃度了做和尚,这倒也好,法华庵改做了法华寺,也成了江湖中的一段佳话”。赵无忌摇头道:“我不信,素以刚直著称的慧明老尼怎会如此行事,放个男人在庵中;想当年法华庵可是清规戒律极严的静修之地,别说男人,就是只公苍蝇也休想入内”。苏幕遮听了他这番话,颇觉有理,低头沉思了一阵子,说:“我早先也有异样之感,这一提倒是加深了,这法华庵看情形透着蹊跷,咱们不妨再去庵中试探一下,如何”?
山雾缭绕,法华庵处于群山围裹中,更显迷朦之色。深夜的庵中,除了庵堂的灯火仍亮着外,尼舍间俱是一片漆黑,众尼晚课做完后,都已经睡去。三更后,庵外山口出现了一个手提长戟的金面人。他足下生风,越过高高的庵墙径直入内。庵中人似乎没有觉察到他的到来,一切仍是显得那么寂静、安详。这金面人变为朝庵堂方向而去,而是摸向了几株茶树旁的那几间草舍。奇怪的是,草舍内竟然还亮着盏小烛,火光幽幽在风中抖动着。这金面人放缓了速度,轻捷无声地靠了过去,依着墙壁蹲下去侧耳聆听草房里的声响。
草房中此刻并不安静,透过窗棂传来一对男女气喘吁吁的搏动声,其间还夹杂着女人黯然销魂的呻吟。这素以戒律著称的尼庵居然成了偷情之所。金面人忍俊不住,忽地站起身,一掌掀掉油纸糊制的窗扇,定睛朝里瞧去。一位肤色雪白,但眼角已见皱纹的美貌中年尼姑正骑在一个男人的身上大动,两双惊异的眼睛被这突如其来的动静惊住了,正死死往这边望来。金面人吃吃地笑,指着俩人说:“夜凉正盛,在下冒昧打扰了,二位还是要谨防风寒的好”。那美貌尼姑恼羞成怒,翻身下床,随手撩起件长衣套上,合身扑出窗来。金面人后跃退至茶树下,持戟凝立不动。这女尼回头朝草房轻声骂道:“死鬼,还不快出来将来人料理了”。屋中男人仅穿了条贴身长裤,上身精赤匆忙赶出门来,一声不吭上来便痛下杀手。
金面人一手执戟,与这男人对了一掌,心有异样,低声喝道:“你是石手”?那男人仍是不吭声,双掌攻势异常凌厉,招招力沉直奔命穴。金面人单掌吃力,便挥动银戟以攻为守,搅起一团银光裹柱这赤膊男人。女尼手拽衣角站在一旁看了片刻,冷笑道:“就凭你的修为,也敢到法华庵来撒野”。说罢,便出招相助。这女尼的武功显然要高于那男人,一双柔软的手掌犹如蝴蝶般纷飞于金面人的要害部位。金面人抵挡不住,吆喝一声,竭力舞起戟花,脚下飞速运力窜上树去,改为居高临下,荷戟以守。女尼骂道:“你个天杀的,快下来受死”。金面人不言语,双手运足力道,但见有人上树便是迎胸一击,使对方无法躲闪。树下女尼和那男人也猜到了他的用意,心有顾忌,只是以言语相激。
正当双方相持不下,形同僵局时,旁边另外两棵茶树上各有一人跳下。左是苏幕遮,右是柳如风。苏幕遮上下打量这女尼两眼,笑问道:“慧明大师年事已高,怎么还会有这兴致沉溺于男女之事”?柳如风手指那赤身男子,惊叫道:“石手,你的武功并未被废去,装神弄鬼干嘛”?慧明脸上漾起一股苦笑,道:“贫尼不是慧明,苏公子原先就有疑虑,现在水落石出了,又何必再问”。苏幕遮问:“你究竟是何人”?女尼垂下头去,低声道:“贫尼袅音”。苏幕遮动容道:“你就是那个昔年烟花丛中的魁首,后来削发出家成为慧明大师座下首徒的袅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