遣走赶车老头后,饥肠辘辘的苏幕遮坐在登封城内的福来饭庄中,叫了一壶酒和两样菜自斟自饮起来。这里虽是地处要冲人口繁杂,是个富庶之地,可是饭菜的口味却实在不怎么样,吃得苏幕遮味同嚼腊。他不由叹口气怀念起君山岸边那艘木船上闲云野鹤的生活来。别的不说,起码有那么位厨艺超凡的女厨师烹调出一手精美绝伦的菜肴,足以让人抛开世事,尽情享受了。他正感慨之际,那位不久前打破他平静生活的家伙拎着个三屉食盒出现在他的面前,轻声笑道:“这些粗鄙之物怎可入口,看看我带来了什么”?
苏幕遮抬眼一看,竟是柳如风。这次,他的穿着与上回不同,改为垂尾方巾、窄袖长袍、束腰蛮带,一副前朝胡人的装束。他拉开屉盒,从里面取出四样小炒、一碗冻羹,展手作请用的姿势。苏幕遮闻香识别,惊讶地问:“她在哪儿”?柳如风笑道:“离此不远,你先吃了再说”。苏幕遮风卷残云大快朵颐,兴起之际上下打量他的穿着,忽地笑了起来:“我最近新识一人,恰好与你有一比:都不似当世之人”。柳如风大感兴趣,问是谁?苏幕遮手举酒杯,一脸暧昧的笑意道:“她是个女人,一身前朝宫中的打扮,有点儿像台戏上的人物,过几日引见给你如何”?柳如风立即摇手,变转问题,说:“你那位女厨子真厉害,自你离船之后,不出五天便寻到我的青柳小居,让我说出你的下落,我被逼无奈只得请丐帮弟子帮忙,借着飞鸽传书一路追踪而来”。苏幕遮取出一方白帕边擦手边道:“把我弄进了这个浑然不着头绪的事情里面,你倒在家悠然自在,她做得对,省得你局外人一般袖手作壁上观”。
洛阳城北,金家大宅灯火通明。此时天色已黑,但是这里却异常地热闹。欢乐的人群围在宅门外,等着宅中往外抛洒喜钱。今晚,是金大先生续娶填房的喜庆日子,上上下下张罗得热火朝天。不但城中官绅都登门来贺,连都城也来了皇帝的钦差,赐下恩典。苏幕遮和柳如风并肩站在这欢庆的府邸外,驻足观望。柳如风奇怪道:“没见过,丧事也有如此操办的”。苏幕遮摇头道:“不像丧事,倒似是喜事,难不成那老头还没赶回报丧不成”。他掉头问身后看热闹的人怎么回事?那人回答说是金大先生办婚事,轰动全城了。柳如风嘲讽道:“金大先生的婚事,难道是躺在棺材里办吗”?苏幕遮冷静道:“先进去看看情形再说”。
他们分开人群,来到宅门口。执事管家上前拦住,问询来历。苏幕遮笑道:“我们是金大先生昔日旧友,仓促闻讯,来不及准备,区区小礼不成敬意”。说着,他掏出腰间一快紫金铸成的腰牌递了过去。那执事放在手中仔细看看,忙放他们入内,自己则快步抄近道去找主人报信。果然,当苏、柳二人刚被安置在偏席不久,金大先生便手捏金牌快步过来,连声喊道:“我那苏兄弟在那里?我那苏兄弟在哪里”?苏幕遮笑道:“金兄多年不见,风采依旧啊”!金大先生疾步上前,一把抓住他的胳膊,问道:“这十年来,你的音讯全无,是到哪个海外仙岛上逍遥快活去了”?苏幕遮道:“要论逍遥快活,哪能与金大先生相比,昨日,我在少室山下得到你的喜讯,就马不停蹄地赶来讨碗喜酒喝了”。
金大先生大笑,忙引了他们去主席入座。柳如风暗中以脚一磕苏幕遮,低声说:“瞧你这么沉得住气,跟没事人似的”。苏幕遮微笑道:“先别急,我看这里面有蹊跷,咱们等等再说”。不久,婚礼正式开始。在司仪的唱和声中,新娘被几个妇女簇拥着过来和金大先生拜堂。苏幕遮目不转睛盯着那新娘看,忽有似曾相识之感。他说不清这种感觉的确切来源,但是那体态、步履,还是让他陷入到疑惑当中。柳如风耳语般悄声道:“看来金大先生未曾死,你昨天的遭遇也许只是个白日梦而已”。苏幕遮百思不得其解,但表面上仍是从容自如,手捧酒杯谈笑风生。
喜宴毕后,苏幕遮与柳如风正欲告辞。不料金大先生一把拖住执意挽留,并连连说道:“这不仅仅是我个人的意思,而且贱内也坚持要我这样做,你们二位是贵客吗,不同于他人”。苏幕遮无奈,只得朝柳如风使个眼色,应承了。随后,苏、柳二人被安置在距离洞房不远的一处院中。柳如风前后张望一番,咋舌道:“这金宅好大规模,怕有皇家的气派了”。苏幕遮沉思道:“这金家实在是太过有钱了,巨富之名显赫在外,怕不是件好事”。柳如风不赞成道:“你这是替古人担忧,以他们的财势,谁敢轻易捋虎须”?
也许是近两天日夜奔波,苏幕遮和柳如风俱都倦意重重,困乏不已,上床不久后便睡着了,发出轻微的酣声。金宅大院喜庆已毕,除了正厅还有下人在清理残存的酒宴外,其余人也都已休息。半个时辰后,这里与方才判若两样。宅门紧闭,凄清的灯笼残烛未熄,在风中摇摇坠坠。巡夜人的梆声敲起,回荡在淡白的月色下,惊起一两只鸟儿扑腾腾在树头起伏。此刻,金宅后院中没有熄灯且红光辉映的只有洞房。洞房对面,是一根高逾两丈的古槐树,残叶凋零的密密树枝间,忽然有根粗壮的枝桠动弹了一下。接着。这根形状独特的短枝伸展开来,成为一个人的形状。这个人遍体以黑布缠绕,头蒙黑罩遮去脸面,只留出一双精光闪烁的眼睛警觉地四处了望。此人敏捷如猫般滑下树来,蹑手蹑脚靠近了洞房,自背后抽出把长约尺余的细长武器,从尚未关闭的后窗钻入。
洞房里霎时烛火摇曳,人影错乱。片刻之后,那黑衣人箭一般复又穿窗而出。房内传来新娘凄厉的尖叫声:“杀人啦!有刺客杀人啦”!这声音在业已沉沉入梦的整个金宅上空隐隐回响着,令人毛骨悚然。顷刻间,金宅老幼均被惊醒。客房中睡得正香的苏、柳二人翻身坐起,叫声不好,急忙赶出来看。一条黑影正巧从他们上方的屋脊窜过,直向东南而去。柳如风暴叱一声,手执长鞭跃上屋顶尾随其后,紧追不舍。苏幕遮展身几个纵落,来到金大先生的洞房院中。这时,四周轮值服侍的佣人们和宅中女眷都匆匆赶来了。新娘惊魂未定地披着件金大先生的长袍坐在床前,失声哭泣。
苏幕遮定睛看去,不由大吃一惊。原来新娘不是别人,正是向绵绵。这位不久前在浮萍山庄与他相遇的向家后裔,此刻居然已经迅速地陷入到丧夫的悲伤之中,难以自拔。这一切真是令人匪夷所思。苏幕遮愣了片刻,无话可说,只得掩饰般蹲下身子去察看横卧于地、死不瞑目的金大先生。金大先生的伤口在胸前,一根窄短的竹剑将他穿心而过,剑把留在体外,而剑身全部没入身体只在后背稍稍露出尖锐的剑头。苏幕遮喃喃道:“竹剑,难道传言中的武器将会伴随着这些血腥与死亡一一出现吗”?
不久,柳如风汗流浃背地返回了。他一见地上的尸体,懊悔道:“只差一点,这个刺客好轻功、好手段,眼看我追上交手在即时,居然使了障眼法,扔了一颗烟障弹后便遁地而去”。苏幕遮思忖道:“这是东瀛岛国扶桑忍者的伎俩,难道金大先生和扶桑浪人有过节吗”?他将目光移到向绵绵身上,似有静候下文之意。向绵绵觉察了他的意思,拿起罗帕擦擦眼泪说:“这人出手太快,什么门派我根本看不清楚,从发觉到杀人只是须臾之间,还没回过神他便已破窗逃遁了”。苏幕遮拱手施了一礼,道:“此案还需寻查,只是令夫的身后事还要嫂夫人勉力办理,此地我等不宜久留,先行告退了”。向绵绵目送他们的背影走到门口,忽然叫了声:“站住”!苏幕遮愕然回首,向绵绵颤声道:“缉拿凶手之事,就拜托苏先生了,我洛阳金家愿意出二十万两白银作为酬劳”。
苏幕遮抬眼一看,竟是柳如风。这次,他的穿着与上回不同,改为垂尾方巾、窄袖长袍、束腰蛮带,一副前朝胡人的装束。他拉开屉盒,从里面取出四样小炒、一碗冻羹,展手作请用的姿势。苏幕遮闻香识别,惊讶地问:“她在哪儿”?柳如风笑道:“离此不远,你先吃了再说”。苏幕遮风卷残云大快朵颐,兴起之际上下打量他的穿着,忽地笑了起来:“我最近新识一人,恰好与你有一比:都不似当世之人”。柳如风大感兴趣,问是谁?苏幕遮手举酒杯,一脸暧昧的笑意道:“她是个女人,一身前朝宫中的打扮,有点儿像台戏上的人物,过几日引见给你如何”?柳如风立即摇手,变转问题,说:“你那位女厨子真厉害,自你离船之后,不出五天便寻到我的青柳小居,让我说出你的下落,我被逼无奈只得请丐帮弟子帮忙,借着飞鸽传书一路追踪而来”。苏幕遮取出一方白帕边擦手边道:“把我弄进了这个浑然不着头绪的事情里面,你倒在家悠然自在,她做得对,省得你局外人一般袖手作壁上观”。
洛阳城北,金家大宅灯火通明。此时天色已黑,但是这里却异常地热闹。欢乐的人群围在宅门外,等着宅中往外抛洒喜钱。今晚,是金大先生续娶填房的喜庆日子,上上下下张罗得热火朝天。不但城中官绅都登门来贺,连都城也来了皇帝的钦差,赐下恩典。苏幕遮和柳如风并肩站在这欢庆的府邸外,驻足观望。柳如风奇怪道:“没见过,丧事也有如此操办的”。苏幕遮摇头道:“不像丧事,倒似是喜事,难不成那老头还没赶回报丧不成”。他掉头问身后看热闹的人怎么回事?那人回答说是金大先生办婚事,轰动全城了。柳如风嘲讽道:“金大先生的婚事,难道是躺在棺材里办吗”?苏幕遮冷静道:“先进去看看情形再说”。
他们分开人群,来到宅门口。执事管家上前拦住,问询来历。苏幕遮笑道:“我们是金大先生昔日旧友,仓促闻讯,来不及准备,区区小礼不成敬意”。说着,他掏出腰间一快紫金铸成的腰牌递了过去。那执事放在手中仔细看看,忙放他们入内,自己则快步抄近道去找主人报信。果然,当苏、柳二人刚被安置在偏席不久,金大先生便手捏金牌快步过来,连声喊道:“我那苏兄弟在那里?我那苏兄弟在哪里”?苏幕遮笑道:“金兄多年不见,风采依旧啊”!金大先生疾步上前,一把抓住他的胳膊,问道:“这十年来,你的音讯全无,是到哪个海外仙岛上逍遥快活去了”?苏幕遮道:“要论逍遥快活,哪能与金大先生相比,昨日,我在少室山下得到你的喜讯,就马不停蹄地赶来讨碗喜酒喝了”。
金大先生大笑,忙引了他们去主席入座。柳如风暗中以脚一磕苏幕遮,低声说:“瞧你这么沉得住气,跟没事人似的”。苏幕遮微笑道:“先别急,我看这里面有蹊跷,咱们等等再说”。不久,婚礼正式开始。在司仪的唱和声中,新娘被几个妇女簇拥着过来和金大先生拜堂。苏幕遮目不转睛盯着那新娘看,忽有似曾相识之感。他说不清这种感觉的确切来源,但是那体态、步履,还是让他陷入到疑惑当中。柳如风耳语般悄声道:“看来金大先生未曾死,你昨天的遭遇也许只是个白日梦而已”。苏幕遮百思不得其解,但表面上仍是从容自如,手捧酒杯谈笑风生。
喜宴毕后,苏幕遮与柳如风正欲告辞。不料金大先生一把拖住执意挽留,并连连说道:“这不仅仅是我个人的意思,而且贱内也坚持要我这样做,你们二位是贵客吗,不同于他人”。苏幕遮无奈,只得朝柳如风使个眼色,应承了。随后,苏、柳二人被安置在距离洞房不远的一处院中。柳如风前后张望一番,咋舌道:“这金宅好大规模,怕有皇家的气派了”。苏幕遮沉思道:“这金家实在是太过有钱了,巨富之名显赫在外,怕不是件好事”。柳如风不赞成道:“你这是替古人担忧,以他们的财势,谁敢轻易捋虎须”?
也许是近两天日夜奔波,苏幕遮和柳如风俱都倦意重重,困乏不已,上床不久后便睡着了,发出轻微的酣声。金宅大院喜庆已毕,除了正厅还有下人在清理残存的酒宴外,其余人也都已休息。半个时辰后,这里与方才判若两样。宅门紧闭,凄清的灯笼残烛未熄,在风中摇摇坠坠。巡夜人的梆声敲起,回荡在淡白的月色下,惊起一两只鸟儿扑腾腾在树头起伏。此刻,金宅后院中没有熄灯且红光辉映的只有洞房。洞房对面,是一根高逾两丈的古槐树,残叶凋零的密密树枝间,忽然有根粗壮的枝桠动弹了一下。接着。这根形状独特的短枝伸展开来,成为一个人的形状。这个人遍体以黑布缠绕,头蒙黑罩遮去脸面,只留出一双精光闪烁的眼睛警觉地四处了望。此人敏捷如猫般滑下树来,蹑手蹑脚靠近了洞房,自背后抽出把长约尺余的细长武器,从尚未关闭的后窗钻入。
洞房里霎时烛火摇曳,人影错乱。片刻之后,那黑衣人箭一般复又穿窗而出。房内传来新娘凄厉的尖叫声:“杀人啦!有刺客杀人啦”!这声音在业已沉沉入梦的整个金宅上空隐隐回响着,令人毛骨悚然。顷刻间,金宅老幼均被惊醒。客房中睡得正香的苏、柳二人翻身坐起,叫声不好,急忙赶出来看。一条黑影正巧从他们上方的屋脊窜过,直向东南而去。柳如风暴叱一声,手执长鞭跃上屋顶尾随其后,紧追不舍。苏幕遮展身几个纵落,来到金大先生的洞房院中。这时,四周轮值服侍的佣人们和宅中女眷都匆匆赶来了。新娘惊魂未定地披着件金大先生的长袍坐在床前,失声哭泣。
苏幕遮定睛看去,不由大吃一惊。原来新娘不是别人,正是向绵绵。这位不久前在浮萍山庄与他相遇的向家后裔,此刻居然已经迅速地陷入到丧夫的悲伤之中,难以自拔。这一切真是令人匪夷所思。苏幕遮愣了片刻,无话可说,只得掩饰般蹲下身子去察看横卧于地、死不瞑目的金大先生。金大先生的伤口在胸前,一根窄短的竹剑将他穿心而过,剑把留在体外,而剑身全部没入身体只在后背稍稍露出尖锐的剑头。苏幕遮喃喃道:“竹剑,难道传言中的武器将会伴随着这些血腥与死亡一一出现吗”?
不久,柳如风汗流浃背地返回了。他一见地上的尸体,懊悔道:“只差一点,这个刺客好轻功、好手段,眼看我追上交手在即时,居然使了障眼法,扔了一颗烟障弹后便遁地而去”。苏幕遮思忖道:“这是东瀛岛国扶桑忍者的伎俩,难道金大先生和扶桑浪人有过节吗”?他将目光移到向绵绵身上,似有静候下文之意。向绵绵觉察了他的意思,拿起罗帕擦擦眼泪说:“这人出手太快,什么门派我根本看不清楚,从发觉到杀人只是须臾之间,还没回过神他便已破窗逃遁了”。苏幕遮拱手施了一礼,道:“此案还需寻查,只是令夫的身后事还要嫂夫人勉力办理,此地我等不宜久留,先行告退了”。向绵绵目送他们的背影走到门口,忽然叫了声:“站住”!苏幕遮愕然回首,向绵绵颤声道:“缉拿凶手之事,就拜托苏先生了,我洛阳金家愿意出二十万两白银作为酬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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