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污水中合唱9

(2005-11-05 09:00:20)
(二十五)
次日天刚朦朦亮时,郑沿按照自己彻夜不眠所得的应对计划,提早进入医院。然后拿出自己十年前倾囊所购的那架高级照相机,填充胶卷,做好准备。等到了上班时间后,便隐在窗后,等候昨天曾找寻过自己的那些家伙到来,替他们一一摄影留念。阳光伴随着早八时的钟声冉冉升起,医院大门内外随着上班人流的涌动热闹起来。郑沿全神贯注,果然不出其所料,一辆出租车驶来,一行男人鱼贯而出,然后进了院门分散开去。郑沿马上抓住时机喀嚓喀嚓地拍照,当他将聚焦拉长对准在一辆救护车旁长脸男子时,顿然有似曾相识之感。他将其摄入后停下了,从镜头里反复观察那人的面容,还是拿不准何时见过此人。
中午,郑沿将胶卷拿到照相馆去冲洗。下午上班之前带着那些相片潜入污水处理站,关起门来研究。他从中特意挑选出那张可疑的照片,放在眼前仔仔细细地端详,此人在他的印象内愈来愈深刻,可是却无法真正忆起他的身份。就在他心急如焚时, 眼神转移到那叠堆积在墙角的盐袋上,头脑里陡然闪过一丝光亮。郑沿合上双目,追忆自己伤痕累累躺在盐袋上的情景,油然省起那张狭长的男人面孔是属于那个率人来催他搬家,并将自己打晕的拆迁办的家伙。
郑沿坐在灰尘之中,试图将这个新的发现与最近的一系列事情联系起来,但仍旧是左思右想不得其解。末了,为了完全揭开谜底,他掏出手机拨打了110报警。一刻钟后,警车停在医院门口,郑沿闻声冲出屋子,边跑向警察边四顾那些形迹可疑的家伙所分布的位置。接着,郑沿仿佛发怒的狮子样扭头奔向那个愕然不知所措的长脸男子,一把抓住他的衣领大声叫道:“他是凶手!他是凶手”!
随后,郑沿和那家伙及其同伴分乘两辆警车前往公安局。在刑警队里,郑沿一五一十将上次被殴打以及后来遭人暗袭直至这两天受到监视的情形,说给警察们听。警察由此大受鼓舞,连夜突击审讯,那些人见事已至此也无可隐瞒,愈是竹筒倒豆子一股脑全都供认了。事情的真相是:那个长脸汉子并非拆迁办的人,而是岳晓燕堂兄,混迹于市面上的一个下三滥恶棍。岳晓燕花钱请他出面演了这出戏,将他打晕再由她来救醒。可是戏是演成了,目的却没有达到。后来,岳晓燕因误杀于雅芳被拘释放后,再次被郑沿拒绝,精神分裂住进了医院。其家人急火攻心,再次请他雇人用砖头教训了郑沿。眼下,岳晓燕已经病情好转出了院,因爱生怒火气更盛,一不做二不休索性想就此彻底废了郑沿,一了百了。
疑案就此告破,拆迁办的嫌疑也洗脱了,岳晓燕再次被捕投入监狱。但是郑沿的心情并不因此而好转,他要求见岳晓燕一面。在探视室内,隔着一层坚固的铁栏杆,岳晓燕面容枯槁,发际散乱,一副失魂落魄的样子。郑沿凝视着她,问这一切究竟是为什么?她低头哭泣,一言不发。郑沿的眼圈也红了,低声说自己也不好,不该对她假以颜色以至于她产生了误解,使得事情益发弄得不可收拾。岳晓燕稍微抬起头,泪眼涟涟望住他,说:“都是我不好,用错了方式,我对不起于姐、对不起你们”。郑沿摆摆手,说:“事情都过去了,就不要再提了,我已经要求检察院从轻处理,估计不会判多重,再加上你有精神病史,尽量能监外执行罢”。言罢,他伸手过去和她握了握,仿佛有所约定般坚定有力。岳晓燕受到这意料之外的鼓舞,心情大为好转,脸上显露出一丝微笑,

(二十六)
再往后,郑沿便没有接到任何关于欧阳溶等人的消息。自从那天他贸然前去酒店拜访以后,几乎是一个星期之内,所有的谜团全然解开。他心底颇为自得,深为自己此次断然处置事件的果敢感到幸运。他隐约觉察到那是一个转折点,是自己最近复杂生活的一个终结。曾经的看似艳遇的经历像是漂浮在半空的浮云样,貌似精彩,实质到手后只是一把雾水,潮湿而濡凉。
郑沿向医院打了报告,要求疏浚沉淀池和化粪驰,将里面积累深厚的淤泥清理干净。此报告已被批准,半个月后,近郊某村的抽淤式拖拉机将来医院,彻底清空整个污水处理站下方的池体,将这些饱含十数年历史的重重污垢运往他地,供作田地庄稼的肥料。郑沿伏案而坐,想着那些已成烂渣腐泥的骨骸碎屑在隆隆的机器轰鸣声中离开这里的情形,内心忽然有一种怅然若失的感觉。死去的杳然无迹的严红旗,于地下十米之深伴随他将近一年,寂然目睹了春夏秋冬的变化轮替,目睹了于雅芳猝然死去的戏剧性过程,想来泉下有知,也该心满意足了。郑沿为了与往事彻底告别,清除他的残遗,是一件必要的事项,是一个类似仪式般的举动,在他的心里具有举足轻重的象征意义。
岳晓燕雇凶伤人案件不久后便开庭审理。和上次一样,由于事态没有扩大造成严重后果,再加上郑沿主动要求减轻被告人的罪责,放弃一切赔偿要求。法庭鉴于岳晓燕近期有精神病史,从宽予以判决她有期徒刑两年,监外执行。郑沿很高兴,坐在法庭内满心喜悦地想自己是不再亏欠任何人的情谊了,无论生者和死者,在他的记忆中终将化为乌有,烟消云散。
出了法院的郑沿高高竖起自己的衣领,掩去颈项和下巴只露出鼻梁以上的部位,以避开可能出现的熟人。他今天穿的是件黑色长可及膝的棉衣,配上深邃不见底的墨镜,一副酷毙了模样行走在林荫大道上。今日天空晴朗,万里无云,正是冬日里梦寐以求的绝佳天气。全然忘却了寒冷的郑沿渐渐放慢了脚步,点起一根烟来惬意地吸着眺望远处的街景。此时,一辆黑色闪亮的别克轿车从法院那段的拐角口悄无声息驶出来,从背后悄然接近了郑沿。车上的司机是强尼,旁面坐的是欧阳溶,他们嘴里不知喃喃说着些什么,面色严峻。然后,车就陡然加速,对准郑沿笔直地撞了上去。
郑沿在这辆别克轿车时速高达120码的猛烈撞击下,腾空而起,像一只断线的风筝样在空气中飘然掠过数十米,远远落在街口的浅浅一片积水中央,水花四溅。这辆轿车停也没停,急驶而去,转瞬间便消失在后面零星目击者的视野当中。躺在积水中的郑沿面部依旧是方才的轻松愉悦的神情,他的死亡在身体被撞击以后飘浮在空中的刹那间到来,灵魂逝去、无可挽留。大量的血液从他的头颅和七窍间喷涌而出,完完全全染红了这块方圆十几米的低洼水泊。郑沿曲身躺在殷红一片的血水中,墨镜仍然顽强留在他的面颊上,反射着阳光的照耀艳丽而凄惨。

(尾声)
日后,郑沿的死亡被人们反反复复提起。这是一桩了无头绪的疑似交通肇事逃逸的人命案件,肇事车辆和司机至今仍是个迷。他死后的第三天,污水处理站被一辆破旧的拖拉机彻底清淤。他留在水泥房间内的所有物件都被接替者用塑料袋装了,丢在拖拉机驾驶座上,驾驶者被告知,这些东西随便扔掉就行,最好远一点儿。再过了半年,机器大修中,维修工人在检查控制柜线路时,意外找出那个当时被百无聊赖中的郑沿塞入缝隙的塑料纸袋。他们好奇地拆开了看,然后就嘻嘻哈哈大声地读,读着读着便笑,说什么烂玩意儿,故弄玄虚。接着其中一人便将那张纸搓成了纸捻子,用打火机烧着了去挨班给同伴点烟。剩余的纸捻落在了地下,依旧燃烧,直到完全成为灰烬随风飘散。

毕于泰州市安居苑10----108室
陈建波
2004年6月3日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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