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绞肉机麦麦提”(小小说)
(2018-12-12 18:24:57)分类: 小说篇 |
麦麦提·肉素里浓眉大眼,络腮胡刮得青邦邦,不熟悉的以为他很凶,实际上他是一个很风趣很幽默的大叔。他酷爱吃肉,甚至到了无肉不欢的地步。早晨吃抓饭,要么加一个小羊腿,要么加五六个薄皮包子;中午吃拌面,非过油肉不吃;就是到了晚上,他也会时不时吃手抓肉这样的“硬菜”。年轻的时候,他和人打赌,一口气生吃了一个羊尾巴——那是刚宰的阿勒泰大尾羊,尾巴就是一包羊油,起码两公斤以上,赢得了100串烤肉的赌注,也赢得了一个摆脱不掉的绰号——“绞肉机”。
顺便说一下,过去维吾尔族起的名字,大多是经文里的人名,就容易重名。现在有了很大改变,会起一些相对时髦的名字,但老的名字还是占多数。为了把同样名字的人区分开,正式的场合当然会把父亲的名字缀后,比如“麦麦提·肉素里”。非正式场合,则有时候把职务、从事的职业带上,比如“麦麦提裁缝”或者“裁缝麦麦提”。如果大家非常熟悉,会起个绰号,比如“大胡子麦麦提”“艾斯卡尔大头”等等,其实没有丝毫歧视的意思,只要不是太过分,被起绰号的往往也欣然接受。“绞肉机麦麦提”也是这样,有谁惊叹他吃肉厉害,他会笑眯眯地回一句:“你不知道我是‘绞肉机麦麦提’吗?”
麦麦提在不到五十岁的时候就有了“三高”,医生告诫他要少吃肉多运动,还开了一些药。但他说,多运动可以,少吃肉做不到,那样活着还有什么意思?他吃了降压药,血压降下来反而觉得头晕,所以就停了药,说可能自己与别人不一样,天生比别人血压高。有一次,单位同事一起聚餐。手抓肉上来以后,他专门吃了一块肥肉多的,还喝了一碗羊肉汤。他说,哎呀,今天吃完肉有点头疼,可能血液里面油脂多了。就从怀里掏出一把小锤子。大家莫名其妙盯着他,只见他对着自己的脑袋“乓”就是一下,几位女同志吓得“啊”地叫起来。他笑着说没事没事,这是我的放血疗法,管用的很。不一会儿,一股粘稠的发黑的血慢慢流出来,他用餐巾纸擦了,举给大家,说你们看,黑血旁边渗出的是不是油?现在流出来的血是不是慢慢变红了?大家心惊肉跳看过去,果然血没有先前那么黑了。
但是,——麦麦提经常说:“我最怕汉族朋友说但是”,可还是不得不说——麦麦提现在不吃肉了。初冬的一天上午,他到机关参加一个会,参会的部门还不少。会开始不久,他忽然觉得胸闷,还冒冷汗,他挪了挪凳子,想调整一下位子让自己感觉稍微舒服一点,却“扑通”一下倒在地上。幸好邻座就是个医生,稍一观察,赶忙做心脏复苏,嘱咐别人打120。不一会儿,担架把他抬了出去。当天,医院就给他的心脏装了两个支架。住了几天院,没有留下明显的后遗症,但医生非常严肃地告诫他,必须改变饮食结构,否则谁也救不了他。其实对他触动最大的,是同病室的病友,同样的病,病友没有他那么幸运,他眼睁睁看着病友走完人生。
现在,“绞肉机麦麦提”已经名不副实,戒了酒,也几乎戒了肉。同事聚会他也参加,只是吃一些素菜。也有同事劝他吃一点,他说,咋办呢?我爸爸叫肉素里,名字里有“肉”有“素”,还先“肉”后“素”,看来老天早就定好了,让我前半辈子吃肉,后半辈子吃素。